第3章
简予深没动,语调干脆利落,“你点。”
程以棠微顿,“我点吗?”
简予深咬字清晰,“不然?”
程以棠差点呵呵出来,她忍了忍。
清冷有礼道:“您来吧,毕竟是您的钱。”
简予深漫不经心搭她一眼,“你觉得我有空?”
对方态度都这般恶劣了,程以棠还是没开怼,也不敢。
露出蜜汁微笑,“简总自然日理万机,要不让您助理帮忙?”
于特助有种被点名的感觉,更觉得自己碍眼,轻抬脚,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地。
随着一道关门声,办公室的气氛陷入短暂的凝滞。
在这近乎静止的空间里,程以棠似乎看到对面男人笑了下,但嘴角的弧度收得极快。
大概是错觉。
僵持了小几秒,简予深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坐到对面来,“赶紧的。”
末了,添了句,“分十张叠一起。”
程以棠不由泛起冷笑,可真会折腾人。
表面仍做到不显露情绪,甚至还能弯起唇,“喊个秘书吧,我怕数错,免得浪费简总时间。”
简予深散漫地撩起眼皮,反问:“秘书都是简氏高薪请来的,你觉得数钱合适?”
程以棠:“???”
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被这句话勾出火。
什么意思?她的时间就不值钱?
想就这么走人,但她知道,之后会有无数个茬等着她,这男人心眼小得很!
放弃沟通,顺着他的意,“行,那就听简总的。”
挪步他对面,将袋子颠倒一抖,一下子,一沓沓红色纸票从里滚出。
故意把声音弄得很响。
因为这男人怕吵,喜静。
只报复了那么一下,没意思。
之后的办公室是安静的,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两人互不打扰,各干各的。
期间,程以棠总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像沉寂的海,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似乎想把她吞噬。
她忍着不抬头,直到这种感觉濒临顶点,这才扬起脑袋,却发现他正垂眼浏览文件,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淡然,平静。
好吧,她想多了。
眸光一错,瞄到搁一角的仙人掌,平平无奇的盆身因为几道涂鸦而显眼,可能是太久,已经看不出原有的图案。
但她很熟悉。
记忆鬼使神差被拉到三年前。
那段时间,简予深对她的礼物不间断,包包,高定,再就是珠宝。
俗气,但也得心。
想着得回点什么礼物。
可他又什么不差。
绞尽脑汁时看到街边一大爷卖绿植。
一堆绿植中,她一眼瞧中仙人掌。
为了凸显不一样,特意在盆身画了几个卡通人物。
过后,还大言不惭道:“程大师的作品,值万金。”
他竟捧场,“一亿就考虑考虑。”
然后,仗着他对她的宠爱,用夹子拔出一根仙人球刺,肆无忌惮道:“不听话就扎你。”
他丝毫不怒,反而笑了,一脸纵容,“那你不听话怎么办?”
她扬眉反问:“我有不听话的时候?”
那时候,她曾天真的认为,能跟他天长地久到老。
不曾想,到头来全是算计。
“又想扎我?”
一道低冽声从对面传来。
程以棠猝不及防地撞上他深邃的双眸,可能还没从回忆里抽离,不自觉间,与他的视线胶着一起。
心脏,也在这一刻乱了次序。
直到他再一次出声,“怎么发愣?”
这次,她秒回神,“没事。”
落了落眼,生分道:“简总说笑了。”
垂下的眼眸突然抬起,“不如把这盆仙人掌卖我?”
听言,男人幽深的眸子凝了她一眼,眼神恍惚又直白。
默了须臾,嗓音恢复清隽的淡漠,“一亿,一分不少。”
记忆强行拽到过去。
当时他说的也是一亿。
程以棠倒没自作多情这男人对她余情未了,靠一盆绿植睹物思人,更多的是懒得丢。
搁一边的电话响了,她捞过,是她的前东家:简淮。
回国没多久,他也回来了。
说了也是巧,简淮还是这男人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也是她后来在偶然情况下得知。
晃了晃手腕,“简总,出去接个电话。”
一般礼仪,是个人都会点头同意,但对面这男人却打破常规认知。
他道:“就在这接。”
末了,像补充了个理由,“或者你进来重新数。”
最后这句打败了她。
她还懒得动弹。
把手机挪至耳边,“说。”
对面微微一顿,“谁惹你了?”
程以棠:“没,什么事?”
简淮没多问,道重点,“把周六晚上空出来。”
“有事?”
“吃顿饭,估摸着我妈看中哪家闺女了。”
程以棠懂了,拿她挡桃花,之前也干过。
“没空。”
简淮啧了声,“必须去。“
秉着公平,又续了句:“我也让你利用,指不定简予深也在,到时候我俩好好秀秀恩爱。”
程以棠无语,正要回绝,他的声音传来,“就这么说定了。”
接着是一阵嘟嘟嘟忙音。
“……”
找出简淮的聊天框,【我不去!】
隔了半分钟收到他信息,【成,那从今天开始我住你家。】
程以棠相信他绝对能做到,脸皮厚到刀都戳不破。
无意识抬眼,不想,竟直直撞上他的目光,男人眼底黑沉,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
这么看人是几个意思?
正要错开视线,男人动了动唇,脸上情绪难辨,“数到多少了?”
“……”
忘记了。
简予深握笔的力道忽地放松,将笔磕在桌上,近乎施压的语气,“重新数。”
数个屁!
程以棠是真的没心情跟他玩了。
装模作样摁亮手机屏幕,巧笑嫣然,“简总,实在不好意思,还有个会等着我。”
“撞上您的车是我不对,这些钱如果您觉得金额不对,就让您助理去我公司。”
说完,微微欠身。
门拉门,又关上。
短短几秒,隔绝了两道视线。
随着这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坐办公椅上的男人不再淡然,眼底深处压抑的偏狂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这种近乎变态的偏狂只对她一人。
三年前出现过。
三年后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