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简欲逢淡淡撩起眼皮,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似是随意开口:“从老爷子的孙女看起来很怕生。”
倏地,从华后背直冒冷汗,以为简欲逢有什么不满,对从荨呵斥说:“还不快给九爷再倒一杯。”
听到训斥的声音,吓得从荨直哆嗦,颤抖着胳膊准备再给男人倒一杯,就在手要接触到公道杯时,耳边响起了男人低沉不容置喙的声音。
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打量着男人的从妘,没想到男人会看过来,在接触到他锐利的目光时,心下惊了一瞬,当下有种偷看被抓包的羞耻感,硬着头皮想要移开视线。
先前只是隔着车窗,外面光线并不明朗,简欲逢没有看清女人的具体模样,凭借这身旗袍他很好的认出了刚才街边抽烟的女人。
简欲逢漫不经心抬眸,对上女人有一瞬受惊的视线,下巴微抬示意:“让她来。”
众人一愣,顺着简欲逢的视线寻过去,最终落在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身上。
从荨还有老爷子和叶晓的目光自然也都落在了从妘身上,一时间从妘因为男人的三个字成为全场焦点。
从妘微微颦蹙,似是还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突然喊自己过去。
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催促:“还站着做什么,快过来给九爷倒茶。”
让老爷子这样忌惮的人,叶晓自然是不敢怠慢,在后面推了一下从妘,力道并不大。
缓缓回过神,从妘在众人注视下来到男人身边,动作娴熟流畅,丝毫不怯场的拿起公道杯。
袖口露出的胳膊似莲藕纤白,手腕微微一提,公道杯中的茶水潺潺流入青古色马蹄杯,冒出缭绕的茶香。
在场的人瞬间都被简欲逢点名过来倒茶的女人所吸引,这个过程太过赏心悦目,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简欲逢现下看清了在街边抽烟的女人,这件旗袍很好的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黑发用簪子盘在脑后,柳叶细眉,一双冷淡又风情的狐狸眼,抿着红唇,令人惊艳的鹅蛋脸上沾着一丝不情愿的意味。
有趣。
简欲逢并没有着急喝茶,神情自若的用拇指指腹轻擦着杯沿,淡淡张了张嘴:“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小孙女,从妘。”从华生怕怠慢,忙不迭为男人介绍,“还不快叫人。”
“九爷。”从妘不认识眼前这个让人望而生畏的男人,先前听老爷子让从荨喊‘九爷’,她照着喊,应该不会出错。
女人的声音听得出冷意,和在场对他献殷勤奉承的人有些不同。
简欲逢抿了一口茶,幽幽说:“我还以为从老只有一个孙女儿。”
“小孙女儿成天不着家,不怕简先生笑话,就连今天我寿宴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从华顿了顿,瞥了眼从荨,“不像她姐姐听话,让我放心。”
这话里话外明白人都听得出从妘是个不省心的,一个女孩子不着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听到亲爷爷这样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己,从妘觉得讽刺。
都是从家的孙女儿,在从荨那里就是懂事,到她这里就被贬低的一无是处。
从妘诽腹,说到底不就是想让从荨给眼前这个男人留个好印象。
站在那儿的女人默不作声,脸色依旧,简欲逢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意味深长道:“年轻人出去玩可以理解,从老何必苛责。”
“九爷说的是。”从华讪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莫不是简欲逢看上了从妘?
因为这句话,从妘看向坐在那儿让老爷子谄媚的男人,秀眉若有所思。
简短的小插曲结束,从荨恼羞成怒把人拉出来,想起刚才自己在外人面前出丑,从妘把自己风头给盖过去的事她就来气。
从荨怒瞪她,嘲讽:“别以为九爷多看你一眼就喜欢你,收起你狐媚的心思。”
还以为从荨找她来什么事,不过是为了一个男人。
从妘分明脸上带着笑意,那双清冷的狐狸眼却没有半分温度,嗤笑:“有本事你也让他多看你一眼,把我找来这儿警告算什么本事。”
从荨高高在上的姿态,叫嚣着:“我劝你别打九爷的主意,否则我会让爷爷把你和你那个窝囊妈扫地出门。”
“是吗?”
从妘满不在乎的口吻,原本没打算对那个男人有什么想法,现在看到从荨这副紧张兮兮,生怕自己把人抢走的模样,倒是真让她心里有了点什么想法。
不过,光是看上去那个男人就没那么容易搞定。
放完狠话,从荨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妘不想回去了,便在院子里转了转,透口气。
要不是老爷子八十大寿她都不想回来,来到这里让她感到压抑,不舒服。
在上大学的时候她就很少会回来了,当然也没有人在意她回不回来,在从家她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走着走着耳边传来一道嗓音低沉的声线,像是在打电话,打断了她的回忆,借着院子里亮起的灯光抬眼望去。
背对她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形颀长,宽肩窄腰,就在她盯着男人伟岸的背影出神时,突然间男人垂下胳膊,猝不及防转过身。
随即而来男人冷冽的视线投过来,和她偷看被抓包时的目光不同,此刻男人深邃的眸子泛着凉意,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他眼底的情绪又如初见般散漫。
草草收回视线,想起从荨刚才那番警告的话,从妘走了过去喊了人:“九爷。”
两人距离并不远,几步路从妘就来到了男人跟前。
“从小姐不在宴厅,来这儿做什么?”
简欲逢出来接了通电话,转身准备回去,发现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还盯着自己这个方向愣神。
“出来透口气,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九爷。”从妘察言观色,语调诚恳,“谢谢九爷方才帮我说话。”
先前女人给他倒茶不情愿的模样还依稀记得,现下女人过来对自己道谢,这句谢倒是让他有些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兴许是觉得有趣,简欲逢眉梢微挑,难得多问了句:“从小姐想要怎么谢我?”
明明眼前人慵懒随意,却让她感觉男人比漆黑的夜更加深沉,说出的话难以捉摸,致使她整个人都紧绷着。
从妘眸色微动,表面佯装镇定,抿唇轻笑:“九爷想让我怎么谢?”
你来我往,倒是有趣。
别人都对他望而生畏,唯独眼前这个女人没有半点怕的意思,反而很大胆。
简欲逢眸色深不见底,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就要看从小姐道谢的诚意了。”
要不是男人清心寡欲的脸摆在这儿,差点让她多想。
目送男人远去的背影,从妘手心湿了一片,刚才游刃有余的谈话都是她装的。
此刻她像泄了气的皮球,生怕在交谈过程中有哪句话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