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明哥儿年纪尚小，又初来京城，还是暂先留在芸姨娘跟前吧。”

“待会儿我会让赵妈妈给你安排好房间以及随身伺候的婢女小厮，明日拟好册子，后日便正式上族谱行纳妾礼。”明棠缈交代着纳妾事宜。

说完，便回到自己座位。

老夫人几次看向她，只能重重叹气，什么话也说不出。

尹芸连连磕头：“谢谢姐姐恩惠，妹妹愿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侍奉姐姐！”

顾沭北认真道：“缈儿，我知晓此举伤了我们多年情分，但我保证，芸娘对你的正妻之位不会有任何威胁，你依旧是侯府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

明棠缈不想再听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祖母，缈儿身子有些乏了，先请退回屋了。”

“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老夫人心疼道。

等明棠缈一走，老夫人盯着顾沭北，“孙儿，你要清楚缈儿做出这个决定，她那边顶着多大的压力，你若还嫌她受到的嘲讽不够多，就大可不要嫡子，整日沉浸在别的温柔乡中。”

顾沭北明白祖母意思，三年前他在新婚之夜策马离开，甚至连盖头都没来得及掀，更别提入洞房了，祖母现在，是在催他们尽快圆房，只要缈儿怀上了，侯府庶长子这事便可被世人淡忘去。

他认真点头，“孙儿省得。”

一旁的尹芸闻言，只将头埋的更低。

……

窗棂风铃响起，软榻上的明棠缈缓缓睁开眼，一直守在旁边的山青和雾烟忙上前，“夫人，可是好些了？”

夫人一回到棠梨苑就脚软倒在了软榻上，她们也是慌了神，好在夫人说只是想闭眼休息休息，叫她们不要打扰。

雾烟知晓夫人此时心情必定万分难受，便拉着山青在一旁安静守着。

明棠缈摇头表示没事，起身拿起窗台早已被她摩挲得光滑的木雕，虽然雕刻的粗制滥造，但也能看出几分明棠缈的影子来。

山青红着眼，“侯爷真是太过分了，夫人您跟他七年的青梅竹马情分，又苦等他三年，他竟是一声不吭带回来个女人和孩子，若那女人是个安分守己的也就罢了，这动不动寻死觅活的，给哪户人家消受的起？”

“要奴婢说，夫人您苦等的这三年，可太不值了！”

雾烟轻叹一口气，上前道：“夫人，刚老夫人派人传话，说安排芸姨娘这件事不急，等您心情缓和些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老夫人这意思，是要先晾晾尹芸，给她点下马威，免得叫她觉得侯府的门如此易进，往后不懂得珍惜。

明棠缈看着窗外开的热烈的花，老夫人心疼她她知道。

让尹芸成为姨娘这件事，老夫人一开始或许能态度坚定，但后面迟早会被顾沭北磨得答应下来，到时肯定是双方都疲惫不堪，僵持久了，还会让顾沭北对老夫人和她有意见，为了这么点事让顾沭北和老夫人离心--得不偿失。

不如现在就应下来，还能博得在顾沭北心中一个好印象。

她转眸看向雾烟，“我休息期间，侯爷可是来过了？”

雾烟摇头。

明棠缈不由自主捏紧了手中木雕，她现在很想问一问顾沭北，是否还记得他之前对她许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很想质问他，既然做不到，为何一开始要欺骗她。

顾沭北寄回的三封家书中从不提及他在边疆的九死一生，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原来那三年中，他和芸娘经历了那么多，这份同生共死的感情，足以让他忘掉他曾对另一个女子许下的诺言，转而和她人组建一个家。

“雾烟，你去安排一下，让芸娘入住云月苑，再拨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过去，吃穿用度一概备好，现在是倒春寒，夜里还寒凉，在她屋里多备些炭火，以免他们母子受凉。”

雾烟小心翼翼回应，“侯爷已经让芸姨娘入住碧苍苑了。”

明棠缈一怔，碧苍苑，就在书房旁边，是除她棠梨苑最大的院子，按理说不该归姨娘份制该有的院子。

她苦涩一笑，“罢了，那就随他去吧。”

……

碧苍苑。

尹芸正哄睡着明哥儿，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身后人抱了个满怀。

她娇嗔，“这里不是边疆了，府邸来来往往都有下人，被人瞧见多不好。”

“我抱我的娘子，谁敢说不好？”顾沭北笑道。

尹芸一戳他胸口，“我哪里是你的娘子，你的娘子另有佳人，早知你是京城侯爷，我和明哥儿说什么都不会跟来，这般高门大户，其实我一介孤女能攀得上的？”

顾沭北脸色沉下来。

尹芸小心翼翼道：“可是我说了不恰当的话，惹得侯爷不开心了？”

他抓住她的手，认真道：“带你回京前，我就说，以后万不会再叫你受风吹雨打的苦，现在，我还要向你承诺，她明棠缈能享受到的东西，也都有你的一份。”

“姐姐是主母，我只是妾室，从身份上就注定了我们不可同级比较，怎么可能她有的东西我也会有呢。”说罢，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落泪，“就连你们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是我不曾拥有过的。”

顾沭北急了，“什么青梅竹马，我不过是每年匆匆见她一次面罢了，是祖母分外赏识她，说什么都要我娶她进门，在我心中，你是比她更重要的存在。”

尹芸却不见好转，眼泪滴溜地流，“老人们常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三年未见，或许相处下来，觉得比之前更为默契了，姐姐定然是比我更重要的。”

她擦拭着泪水，“我真是，我说这些做什么，好似我在吃姐姐的醋似的，我可不是这般小心眼的女子。”

顾沭北帮她擦拭泪水，笑，“我就喜欢你吃醋想霸占我的样子。”

尹芸轻哼一声，又道：“这三年姐姐她一人操劳偌大府邸，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顾郎，往后你也莫再拿我的事烦心姐姐，我和明哥儿从不奢求其他，只要能安稳陪在你身边就好。”

“只盼你往后有了真正的嫡子，不要忘了我们明哥儿才好，可怜我身份卑微，是无法给明哥儿像嫡子那般尊贵荣耀了。”

顾沭北心疼又无奈，“你放心，在祖母彻底接受你和明哥儿之前，我绝不踏入棠梨苑一步。”

尹芸掩面哭泣，“侯爷，您这又是何苦。”

……

将军府纳妾要准备的东西虽没有娶正妻那么繁琐，但其中步骤也挺多，先是详细调查尹芸的身份，确定不是什么罪臣之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府里为这事忙了两天，等在族谱上将尹芸名字加上，顾沭北才对明棠缈露出笑意，“这三年辛苦缈儿了，以后你也能有个得力助手。”

这话的意思，像是要把管家权分给尹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