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众人闻之一骇。
侍立在老太太身后的江菱都不得一凛,但不太信陆湛会这么轻易的逼死段老太太,不然置大姑奶奶何地。
想是还有旁的目的。
一直抽抽泣泣的陆湘都吓的忘记了哭,忙圆场:“湛哥儿,别乱说,我家婆母病是病了个把月,但不至需备棺的程度。”
段兢一瞬间晕也不晕了,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冲到陆湛跟前伸手指骂。
“陆湛,我给你三分面子念着你是我妻弟,又刚回家,别给脸不要脸,让让你还喘上了。”
“我段侯府如今是不行了,”他环伺屋内一干人等,最后落到陆国公身上,言语讥讽。
“但也不是你曾经陆国公府可比的,若你执意想毁了我们两家的情分,拿你两江总督的架子横行霸道,我也不介意一纸折子递去上京。”
“莫忘了你是因何回家,不要以为皇上宠信你就能无法无天,朝官多的是看不上你的。”
“我要让他们都看看,你陆湛一回乡在干什么。”
“哼,”段兢发了火后全屋的人默然,脸上都沉着一股憋屈气。
再等段兢冷凝了陆湛一眼,他才重新坐下。
陆湛继续刮着茶沿,待三下又刮完后,他才抬起头,黑沉的眼中尽是寒霜。
“原来这就是你往日在我陆国公府逞的威风。”
段兢继续冷哼,脊背又往圈椅上靠了靠,越发的肆无忌惮。
陆湛声音更沉:“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你母亲作为段侯府长辈助纣为虐帮着你宠妾灭妻,帮着你颠倒世子位的传袭。”
“她这一桩拿去上京说事也是她于理有亏,其病难道不是糊涂病,其行为难道不是颠倒纲常?”
“你表妹为妾不安分,不尊主母,煽风点火挑拨是非,家中大小糟乱事她参与多少我不想详盘。”
“就论庶长子入嫡母嗣下充嫡一事,长姐难道是没给你生下嫡子不成,凭的什么理,这中间又有多少你母亲跟你妾室的算计?”
“朝官是对我有意见,但你当真敢上报世子另有人选,我必亲自奏请皇上,让他派人查查你段侯府的规矩,家风,可是你段家立府以来的传统?”
“也让那些谏官写写讨伐你的折子,看看谁最后能保你。”
字字铿锵,句句戳中痛处,段兢浑身泛起不自在,坐卧不安起来。
他底气不足:“陆湛,你别欺人太甚。”
段兢哪里敢闹到御前,他认识谁,谁会因这事护自己。
“哼,你这些年不思官务,无建树无长项,光顶着一个侯爵名头靠地租,放贷……甚至帮人抹平腌臜事赚钱。”
“若不看你是长姐的夫婿,欣姐儿羽哥儿的亲父,段侯还能叫在嘴中听听,便削了你侯爵又如何。”
陆湛微微仰头,将手边那杯早凉透的茶尽数泼到段兢脚边,周身带着挥不散的压迫震慑。
“既然家中有祸根,一口棺材与你,且看你想用谁人身上。”
最后,陆湛将杯盖重新落到杯子上,落下轻脆的当啷一声,开始送客。
“徐晟送段侯出府,再备一副棺材送到段侯府中,大姑奶奶今儿就不回去了,若段侯需主母回家打理丧事,便亲自来迎。”
“若段侯认为自己能承担打压嫡妻嫡子的责任,你三日后拿着我的令牌抄了段侯府,将人押去上京。”
“有冤有苦,我容他到御前与百官面前诉。”
段兢冷汗津津,在陆湛言语中竟听出除了内宅私事,他将自己赚钱行的私密都打听出来了。
蓦地从圈椅上跌落下来,面容苍白,双目混沌,一丝儿硬气也使不出了。
费了一上午的劲全用来断家事了,将段兢打发走午饭就差人端了上来,只是众人都没什么胃口,不到半个时辰饱胃后就让人撤下了膳食。
老太太看了孙子今天使出来的威风,又想起自个院中那一屋屋的东西,心中到底不安生。
心思一转,让陆湛跟着姊妹先去他爹娘院中坐坐,等她打完盹陆湛再来她那里叙话。
陆湛依言先去了父母的宏光院。
当初陆林儒伤了身子闹的丑事连连,裴淑容便和丈夫分房了,这么多年没再一起同寝,闲时更少待在一起叙话。
现今陆湛回来俩人不得不装一副相敬如宾的夫妻,陆湛也不戳破。
他随意四顾:“宏光院倒一如往昔。”
不说打一进院,宏光院的仆人就比别处稍多,每一处厅阁,屋墙,漆柱都崭新精致,不难看出保养不错。
屋内的茶碗古董器具都是从前的老样子,母亲裴淑容旁边跟着的丫鬟婆子也全是从前的老人。
一处繁华倒像陆国公府内的小洞天。
“可不是,这些年你祖母将陆国公府掏空给你奔前程,但一点没委屈了你母亲,该有的例银东西一样没少。”
“老太太更是将自己的陪嫁都添进去了,愣是没拿你母亲的一文,一件,宏光院哪里能不如昔。”
陆林儒淡瞥一眼妻子,神态充的像告状一般。
当然敢这么直说,那是因为他这些年根本没机会染指妻子一文嫁妆,家中的钱也都让老太太把控的严严的送给陆湛。
陆林儒过的紧巴巴的很,手中很是不爽利。
更是见到儿子这阵子差人运回来不少好物,但全送到了老太太那里,言语上哪能不跟儿子惦记。
堂堂一个国公府过的跟个破落户一样,本来就十分丢人,且全怪丈夫。
裴淑容根本不惧丈夫的酸话,若儿子不在跟前她还能讥讽两句。
知道儿子在上京谋前程,挣出路,手头上就不能紧,老太太搬家底一样往上京搬。
她却觉得风险太大,怕儿子挣不来前程自己的东西就打水漂了,不舍得将自己仅有的嫁妆家底掏出来。
老太太看出她的意思就没有打算让她出,以致这些年她有自己的体己在过的倒还不错。
裴淑容脸上泛过一阵心虚,敷衍过去:“用惯了,都不舍得丢罢了。”
“母亲舒适就好,”陆湛刻意忽略陆林儒,对待裴淑容也只淡淡。
陆湛疏离冷淡的反应,搅得夫妻俩都不自在。
陆湘看出弟弟回来后和从前不一样了,性子冷冷凉凉的,至今没见他露一个真心笑脸。
从前她跟弟弟关系最好,阔别已久再见大家面上虽看似和乐,但弟弟身上总笼着股拒人的气息,现在连她都不敢随意跟陆湛开玩笑。
想到饭前的那顿处置,陆湘忧心婆家之事:“湛哥儿,你真给你姐夫送棺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