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丽妈我认识,半年前从乡下搬来的。”
“她闺女孝顺,接她来城里过好日子,怕她不适应还买了条小狗解闷,叫什么,金,金条?”
隔壁邻居大妈回忆着,嗑瓜子的动作不停,“不过啊黄霞妈内向,不乐意跟俺们唠嗑,只有超市卖特价鸡蛋水果的时候能瞅着她。”
张浩然快速记录着每一句话,“您最后一次见到黄霞是什么时候?”
“上周吧,她大晚上悄摸出去遛狗,回来的时候撞见的。”
“那这几天您有见到黄小丽吗?”
“有啊,四天前晌午吧,”大妈瞅了眼日历,“我听见她跟她妈吵架。”
“说来也奇怪,就那天晚上,她家狗跟疯了似的,嗷嗷叫。”
“我出去看,大门锁上了,应该是她娘俩出去没带狗,小狗生气嘞。”
在纸张上滑动的笔尖顿住,张浩然抬头沉思,“您在那天有没有发现其他的异常?比如听到奇怪的声音?”
邻居大妈肯定摇头,“没有,我耳朵可灵,蚂蚁在地上劈个叉我都能听见。”
张浩然:“......”
连忙做好表情管理,张浩然继续问道,“黄小丽家这几天大门一直是锁着的?”
“嗯呢,”大妈点头,左看看右看看,压低声音,“小同志,隔壁真的死人了吗?”
“抱歉,案件还在侦查,无权告知,”张浩然板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如果您回想起什么异常情况,还请及时和警方联系。”
大妈眼里燃烧的八卦之魂熄灭。
......
走访任务结束时,张浩然的笔录本子写满几十页内容。
和其他同事满身疲惫的回到办公厅,推开大门甩甩酸痛的右手,“陈队,我觉得这起案件没有那么简......”
“呃,你这是在搞男版奇迹暖暖?”
空地中央,弱小又无助的李代被按坐在椅子上,顶着一张胡子拉碴、头发乱七八糟的脏脏包脸,身上挂着几件衣服,提线木偶似的被摆弄。
让抬手就抬手,让转头就转头,乖得没边。
察觉到看过来的打量目光,隐藏在长发里的眼神锐利起来,瞬间从乖顺金毛切换成危险狼崽子。
张浩然没来由的抖了下。
“瞎说,这叫整理警容仪表,”陈醉手拿电动推子,在他头顶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无从下手,开始碎嘴,“李桃桃,你这头毛是家雀絮的窝吗?”
“《警察内务条令》里规定,公安民警应当保持头发整洁,除特殊任务外,男性公安不得留长发、染发、剃光头、蓄胡须,女性公安发辫不得过肩。”
“当警察就得板板正正,拿出精气神儿,不许驼背扣肩!抬头挺胸!”
李代没吭声,老老实实按照她的话做。
张浩然觉得,这个新来的实习生可能有点双标。
“张哥,你刚才说什么?”陈醉丢掉电动推子,转身拿出一件男士短袖放在李代身上比划。
“哦,我觉得这起案件可能没有那么简单,”张浩然回过神来,把调查到的内容精简叙述,“根据走访得知,死者黄慧社会关系简单,为人节俭内向。”
“小学文凭,多年前与丈夫离婚后独自抚养女儿,半年前来到城里居住,几乎不与外人交流,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仇家,日常生活深入简出,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有许多邻居听到,四天前死者黄慧和其女儿黄小丽在家中爆发激烈的争吵,从那以后黄小丽再也没有回家,我怀疑.......”
剩下的话张浩然没有说出口。
陈醉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一边摆弄衣服,一边侃侃而谈,“在现场发现的大量指纹经过比对,均来自两个人,一组属于死者黄慧。”
“另一组与锁头上的指纹吻合,你们猜,可能是谁?”
李代嘴边的答案脱口而出,“黄小丽。”
张浩然表示支持。
“对了,给你们听一段录音,”陈醉拿起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这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经调查,号码使用者是死者黄慧。”
“她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20日晚8点16分,拨打120急救。”
手指点开从急救中心备份的录音,播放音频——
【您好,120急救中心,请问有什么需要?】
【呜呜呜......啊嗯,救呜呜......我唔唔.......】
【女士,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呜呜.....啊呜呜......】
短短十几秒的音频,女人痛苦的呜咽贯穿始终,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厅飘荡,阴森又诡异,犹如鬼魅呢喃。
饶是刑警队一群大男人,也是汗毛直立。
急救电话,离奇死亡的女人,以及现场大片的黑血呕吐物......
回忆着现场处处透露着的古怪,还有被上锁的大门,李代的想象力脑补出一系列完整画面。
死者突发疾病,拨打急救电话,发现无法张口,扑向门口,大门却被锁头紧紧锁住。
她痛苦挣扎,吐出大口黑血,绝望拍打着门板,直至生命终结。
“死者家属提到过死者的疾病史吗?”李代开口问道。
“在电话里,黄小丽称她母亲患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和高血压,”电脑后举起颤巍巍的手,带着眼镜的清秀面庞露出,“她正在来的路上。”
李代后知后觉才发觉那有个人。
“他叫许书,是咱们队柔弱不能自理的技术员。”张浩然热心肠的介绍。
相比于他的豪爽,许书则像个i人,手臂不自然的挥挥。
对于他的社恐见怪不怪,陈醉伸手敲敲桌面,“查查死者黄慧的购药或医院检查记录。”
许书点点头,把自己埋进文件堆。
“你怕死者女儿说谎?”李代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不是怕,是确保破案过程严谨,”陈醉耸耸肩膀,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只相信证据。”
李代若有所思。
“不过我有预感,这起案子48小时内准能告破。”陈醉迷之自信。
“陈队,不要乱立这种flag。”张浩然很不相信她的嘴。
李代幽幽开口,“打脸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下巴扬起,陈醉呲着大牙,信誓旦旦,“我扒瞎我小狗。”
“这句话有点耳熟,”李代瞎说大实话,往她心上扎小刀,“陈皮皮,你倒也不必如此着急认祖归宗。”
陈醉:“......”
响亮的脑瓜崩弹过去,陈醉满眼斗志,好胜心被激发,“隔壁禁毒大队前两天刚捣毁隐藏在我国边境、一个规模贼大的制毒团伙,他们队长乐的鼻孔朝天,就差买两挂鞭放大呲花了。”
“咱们刑警队也不能落后,不能用咱的面子当人家鞋垫子。”
“李代,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代:“我坐着看。”
陈醉:“......”
男人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陈醉也没能看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情绪。
越看越是糟心,干脆连人带衣服踹进洗手间,“捯饬捯饬自己,整立正儿的再出来。”
“......哦。”
洗手间。
李代站在大镜子前,手指推动按钮,工作状态下的电动推子效率给力,伴随着一缕缕黑色长发掉落,隐藏在下面的黝黑眸子“重见光明”。
他有些不适应光亮,也不适应重新站在阳光下的自己。
大手掀开旧衣服下摆,隐隐约约露出肌肉曲线。
就在脱下上衣前一秒,几道陌生的声音闯入耳朵——
“你们听说了没有?刑警队来了个丑实习生。”
“我看到了,邋里邋遢的流浪汉似的,好像是陈主任亲自要求塞进刑警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