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萧灵琅睁眼醒来,看到了根植于记忆深处的白色帐顶,只觉可恨又可笑。
在历经众生百态之后,她还是回到了原处。
新婚夜被丈夫下药,送上了小叔子的床,再被捉了个正着。
丈夫以此威胁,啃着她和家人的人血馒头,从此扶摇而上,最后甚至谋夺皇位,荣登大宝。
上一世的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直到被榨干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丈夫亲手对她剜心取血,她死不瞑目。
她死后的灵魂并未飘向往生,反而莫名被带去了很多个小世界。
也正是有了这百般历练,原先那个懦弱胆小到任人拿捏的她早已不复存在。
萧灵琅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她强忍着身体不适,穿衣下床。
整理妥帖之后,她才走向外间。
这一世,她要体面一些。
外间坐着一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萧灵琅名义上的新婚丈夫——向北衍。
向北衍背对着萧灵琅而坐,他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沉声开口。
“新婚夜就爬了小叔子的床,顺安郡主怎生如此饥渴?”
轻佻嘲讽的话语配上冰冷无情的声音,好似寒冰利刃,能给人的心上捅出个冰窟窿来。
上一世的萧灵琅就被向北衍的这一句话伤得痛彻心扉。
只可惜,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天真的女孩了。
她的心早已坚硬如铁。
“你要什么?”
萧灵琅懒得演戏,直接跨过震惊、悲痛、追悔、质疑等等情绪变化的过程。
反正向北衍算计她,就是为了以此拿捏她,让她对他有求必应。
闻言,向北衍有些惊诧,没料到萧灵琅的反应如此镇定。
略微思索后,向北衍道:“我要你的传家玉坠。”
既然对方如此爽快,他也就无需拐弯抹角了。
萧灵琅并不意外,因为向北衍上一世也提了这个要求。
“传家玉坠可以给你,但必须等到三朝回门之后。”
“毕竟是我萧家的传家宝,按照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传家宝转交之前,要先放在祠堂里虔诚供奉一个时辰。”
萧灵琅信口胡诌,拖延时间。
“可以。”向北衍皱了皱眉,却还是答应下来。
他不担心萧灵琅借机拖延而出岔子,因为他现在捉紧了她的七寸,稳稳拿捏。
萧灵琅暗暗松了口气。
“发生在这个房里的事,你知我知。出了这个门,你还是我向北衍的新婚妻子,望你不要行将踏错,败坏了你我两家的名声。”
向北衍出言警告后,起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未回过头来看一眼萧灵琅。
萧灵琅望着向北衍绝情离开的背影,呵呵冷笑。
她在上一世就听他亲口说过,他对她厌恶至极,甚至觉得多看她一眼都会脏了眼睛。
枉她将一颗真心送予他,却被他弃若敝履。
他对她一直只有无穷无尽的算计罢了。
“向北衍,这一世,我定然不会让你如愿!”
***
萧灵琅在向北衍留给她的一个护卫的引导下顺利回到青兰院中的喜房里。
向北衍早已打点好一切,不会有外人发现昨晚的事。
包括萧灵琅的陪嫁嬷嬷与丫鬟。
刚换下皱巴破烂的喜服,萧灵琅就听到门外传来声音。
“世子夫人,该起床洗漱了。”
紧接着,两个嬷嬷与四个丫鬟就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
但她们却并未进入里间,而是极有分寸地等在外间。
萧灵琅穿好衣裳,再戴上面纱,道了声:“进来吧!”
“是。”六人这才走进里间。
她们都是萧灵琅的陪嫁之人,纷纷向自家主子见礼道喜。
嘴上说的都是对萧灵琅新婚的祝福话语。
唯独丫鬟夏梦还多嘴咕哝了一句,“怎么不见世子爷?”
萧灵琅从容道:“相公醒得早,已经出去了。”
理由过关,没人怀疑什么。
道喜之后,六人留下洗漱用具,又很有眼力见地出去了。
因为萧灵琅不愿让别人看到她的脸,像是洗漱、上妆以及吃饭喝茶这种有可能露脸的时候,都是想办法避开他人,更不会让人在旁伺候的。
萧灵琅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铜镜中那张白皙光洁的鹅蛋脸,忍不住自嘲一笑。
外人都说她貌若无盐,只因她的脸上有几块红色暗斑。
却不知那些红色暗斑其实是她的母亲在她出生后煞费苦心点上去的。
大盛国的女婴出生后,手腕上都会被点上一滴朱砂痣。
也就是守宫砂。
而萧灵琅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经过深思熟虑,决定以点守宫砂的方式给她“毁容”。
容貌丑陋能避免很多的烂桃花,也极为考验人的真心。
没办法,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一出生就会成为各方势力觊觎的联姻对象。
萧灵琅的母亲希望女儿能够不被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平安健康地长大。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只可惜,剑有双刃。
那些红色暗斑固然保护了萧灵琅的安全,却也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她从小到大的确几乎没有被人骚扰,却一直被人取笑。
导致她非常的孤僻与自卑,懦弱且胆小。
萧灵琅想起母亲曾经对她说:“那些不在意你的容貌还愿意与你相交的人,大抵才是真心待你的人。”
“却也不可尽信,因为有些人极为擅长隐藏自己。”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
可上一世的她却只听进去了前半句,因此相信了在大婚前对她惺惺作态的向北衍。
她被向北衍哄得团团转,以为他不在意她的容貌,是真心喜欢她。
呵呵……
男人啊!
婚前演得再好,婚后早晚都会暴露无遗。
可她却领悟得太迟。
萧灵琅拿起上妆的画笔,将脸上消失的红色暗斑再次画上去。
她脸上的秘密,还要隐藏。
上妆之后,再戴好面纱,萧灵琅唤人进来给她梳头。
早已等在门口的春琴应声而入。
与春琴一道进来的,是一个眼生的嬷嬷。
她笑着向萧灵琅见礼,然后取走了喜床上的一方白色锦帕。
萧灵琅看着白色锦帕上形如梅花的落红,死死地攥紧了双手。
那是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落红。
她的新婚夜,她的喜床,她的新郎,却都被另一个女人占有。
而她……
萧灵琅在心中默默发誓。
这一世,她要让那一对狗男女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