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时段的中饭是学校食堂提供的，因为学生人数不多。学校开了小一点的教师食堂供训练师生吃饭。

五十来号师生三三两两的聊着天走去食堂。

沈念，谢敏敏和榆有栗并排走在大队伍的后头。

“还没去过教师食堂呢，有点激动。”谢敏敏摇着沈念的手臂。“你说，会不会给我们烧老师的伙食。“

“他们平时跟我们吃的是一样的。”沈念回道。

“啊，这样吗？”谢敏敏有些失望。但不一会儿又兴高采烈的，“但我们训练说不定伙食会比平时上学好点呢。栗子，你说对不对。”谢敏敏拿胳膊肘顶了顶榆有栗。

榆有栗没说话，谢敏敏以为他早上训练累了，便没多想。转过头又跟沈念叨叨。

榆有栗更生气了。

食堂确实准备了丰富的菜，龙舟训练是个费体力的活，食堂大叔觉得，得让孩子们吃饱，因而烧了好几个肉菜。

“完了念念，我每个菜都想吃。”谢敏敏拿着餐盘，探头朝食堂大叔面前的装菜盆看去。

“那就你拿左边三个，我拿中间三个，栗子拿右边三个，我们都拿不一样的，分着吃。”沈念替她做决定了。

又转头对榆有栗说，“栗子，你拿右边的红烧排骨，肉末粉丝和炸藕盒，奥对了，藕盒记得多拿几个，拿三的倍数。”沈念对着他比划了个三。

榆有栗目不转视看着前方，并不理她。

沈念一脸疑惑：这人不对劲，平时就数他榆有栗话最多了。

沈念偷偷凑近前边的谢敏敏。“栗子咋了，他不对劲。我跟他说话他都没理我。”

谢敏敏转头假装看后面的队伍，见榆有栗目视前方没有看她，她赶紧转了回来，贴着身后的沈念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他就没说话，我还以为他是累了呢。”

“难道，男的每月也有那几天？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发育了？”

两人虽然眼神闪躲，动作偷摸，但是音量一点没控制。对话被榆有栗听得清清楚楚。

榆有栗：......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准备吃饭。

沈念跟谢敏敏继续上午没结束的话题，“我还是觉得不行，上来就说帮他保管钱，听起来像是不怀好意一样，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我考虑了一上午还是觉得不行。“

边上榆有栗伸出筷子夹走了沈念夹着的藕盒，沈念的筷子转了个弯，夹起了谢敏敏盘里的红烧狮子头。

“那要不然，你们就直说了，让他别花钱，不然你和沈爷爷就不要他住家里了。”谢敏敏觉得自己像小说里那个出馊主意的反派小喽喽。

“敏敏，你好狠的心，你忍心对一个早起给你做饭，晚上等你吃饭的人说出这种话吗？我不行，这活我干不了。”沈念觉得自己的大腿好像被撞了一下，她弯下头朝桌子底下看去，榆有栗的腿就在她大腿一侧放着，榆有栗的个子高，食堂的桌子底下有一横杆，平日里他们吃饭，榆有栗就经常撞着，得不停调整腿姿，沈念便没有多想。

“那你就别管了！让他买，他本来就住你家吃你家，他花打工赚来的钱给你和沈爷爷买些东西也是应该的。出去下馆子还得要钱呢。”谢敏敏伸出筷子去够肉末粉丝，却扑了个空。

“榆有栗你在干什么？”沈念终于有点头绪，终于分出了点脑子关注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榆有栗终于找着机会说话了，他快憋死了。“孤立你们。”

沈念、谢敏敏：“？”

这种幼稚的话，她只在上辈子的幼儿园里听过。

榆有栗憋了一肚子的话了，好不容易可以说了，他根本刹不住一点。“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上午就留我一个人在后面？”

“你这么高，还比我们重这么多，我们当然得分开坐了，就算我们让你坐前面，于老师也不会同意的。”谢敏敏试图讲道理。

“那你们中途休息了也没来找我，也没回头看我。”榆有栗开始胡搅蛮缠。

沈念、谢敏敏: ...... 确认过眼神，是无理取闹的人。

榆有栗见两人注意力到自己身上，满意了，最后这少爷屈尊给自己的无理取闹收了个尾。以敲诈到沈念和谢敏敏一盒龙须糖为结果，单方面结束这场冷战。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收谁的钱，给谁花钱？”榆有栗听了半天，一点没明白。

“我问你，”沈念严肃的看着他，“要是你住在别人家里，你替人家干家务，买菜做菜。但是那家人不想让你有这么大的心理负担，他们得怎么做你才能不干了，心安理得住下。”

“等我不住他家的时候。我要一直住，我就会一直干。不然心里不踏实，干了反倒安心了。”榆有栗觉得这题很好答。

沈念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好像不该劝江昼，应该去劝沈爷爷。由着江昼干了，他还能住的踏实点。

沈念豁然开朗，不再纠结。她放下心来，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拿起碗就准备开造，“为什么藕盒只有一个了？我一个都没吃着！”

边上两人一个抬头看天花板，一个不吱声闷头干饭。

沈念赶忙加快了动作，下午还要训练呢，不吃饱不行！

下午训练的内容大致与上午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于役担心这群学生们的体力跟臂力跟不上，给他们额外增加了上肢力量的训练，哑铃推举，平板支撑什么的都上了。

等下午训练完， 一操场的人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乌泱泱的躺了一地。全场毫发无伤的只剩李清一个，她看着这群学生，笑弯了眼。

解散的时候，沈念已经累到站不动，衣服也被汗浸湿了，黏滋滋的搭在身上很不舒服，她只想赶快回家洗澡睡觉。

但是....她显然是忘记了点什么。

“榆有栗，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今天必吃的理由，我非揍你不可。”沈念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怨气，身子软绵绵地压在了谢敏敏身上，像个没有骨头的草履虫，

“你还有力气?”榆有栗完全不是疑问语气，他纯纯嘲讽。

沈念直起身，她觉得自个儿今天就算是累趴在这儿，也得揍到榆有栗。

江昼和周毅推着车从修车铺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沈念和两个同学站在龙须糖摊子前，统一穿着红蓝配色的文里校服，嬉笑打闹的，又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最是耀眼夺目的年纪。 过路的行人，十个有九个都在笑着看他们。

沈念像是要打那个男生，但是男生个高灵活，绕着铺子一直打转，还时不时躲到龙须糖老板和另一个女孩儿身后。沈念转了几圈，放弃了。“你先蹦跶着吧，我周一再找你算账。”

又喘着气往地上一坐，“我真不行了，走不了一点。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动了！”

“那个是沈大夫的孙女吧？”周毅指着马路对面坐在地上撒泼耍赖的女孩对江昼说。周毅上周刚见过，记忆尤深，况且，沈家这女孩儿长得少见的好看，很难不令人印象深刻。

“嗯。”江昼点了点头，他知道沈念今天在学校训练，看这个样子是结束了，江昼抬步朝三人走去。

“现吃还是装盒？”老板双手各拿一端，左手绕着右手飞速转三圈，一颗龙须糖便做完了。“来，一个花生味儿，两个芝麻味儿。”

“现在吃，谢谢老板。”榆有栗接过龙须糖，眼神示意沈念和谢敏敏付钱。

沈念正打算掏兜付款。边上传来一个声音，“我来吧，老板多少钱？”

“一毛一颗，一共三毛钱。”

江昼掏出钱袋子付了钱，又低头看还坐在那儿傻愣愣盯着自己的沈念。“不回家么？”

“回！”沈念双手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江昼身侧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

“嗷对了，还没介绍呢，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谢敏敏和榆有栗。”沈念又指了指江昼给一旁从江昼来了就没说话的谢敏敏和榆有栗看，“这是江昼，是一中的，比我们大一年级。”

“这位是？”沈念看了看周毅。

“周毅，我朋友。”江昼接过她的话。

都不认识，互相也没什么好说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说话了。

“走么？训练一天也累了。”江昼看向沈念，他不是很想站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转头询问周毅。“你这自行车借我一天，明天我给你还回来。”

周毅自然是没有什么不肯的，他见这姑娘累得不行，哥肯定是想载她回去。“你骑去吧哥，周一上学给我带来就行，不用明天特地赶过来。”

江昼点了点头，跨上了车，转头对着沈念说：“上来。”

沈念觉得坐他的车有点奇怪，但又实在是走不动道儿了。她回头看看榆有栗和谢敏敏，“你俩怎么回去？”

榆有栗隐隐感觉这个男生并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光是站着就有种不容人拒绝的姿态。而且他们这么几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也没有分神正眼看过，好像眼前只有沈念一样。

榆有栗忙对着沈念说道：“沈念你先回去吧，我会送敏敏安全到家的。”

谢敏敏也挥了挥手，“没事的，念念你先回去吧。”

沈念也不好再坚持，侧身坐上了后座。

“扶着我。”江昼转头叮嘱沈念，对着三人点头示意后便载着沈念离开了。

学校离家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就好比现在，沈念坐在江昼自行车后座，就感觉这路程特别的漫长。她绞尽脑汁找话题，“你刚刚是经过那边吗？”

江昼听到少女的声音，但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把声音都吹得迷糊不清。江昼按了刹车，左脚点地，回头看她。“嗯？”

沈念没想到他停下了车，傻傻的看着她。

江昼见她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刚问的什么，我没听清。”

“哦哦，”沈念像是回了神儿，“我想问你刚刚怎么也在那边。”

“周毅的车掉链子，拿去修车店修，就碰上了。”江昼第一次看见她这么不修边幅，头发都打绺了，笑了笑，“今天训练感觉怎么样？”

“别提了，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我感觉我明天的手一定巨酸。”沈念没察觉江昼春秋笔法，回答的是‘为什么碰上了周毅’，而不是‘为什么会在那里’。她现在脑子转动都慢了一拍，就这么让江昼糊弄了过去。“我不吃晚饭了，我回去洗洗就要睡觉。”

“饭还是要吃的，你回去洗漱，我给你煮个馄饨，很快的，耽误不了多久。”江昼剩下的半程不再说话，加快速度骑回了家。

沈念睡了好长的一个觉，愣是从前一晚的饭后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她感觉像是被人揍了一顿，哪儿哪儿都疼，哪儿哪儿都酸。

沈念在屋子里嗷嗷大嚎，外边沈山清听不下去了，“你就是平日里不运动，现在稍微一训练就不行了，下周开始陪爷爷进山采药。”

沈念一听嚎得更大声了。

江昼听了忍俊不禁，估摸着沈念应该快起身了，他回到厨房将热在灶上的鸡蛋，豆浆和豆沙包端出来摆在桌上。

沈念在桌边坐下，把下巴枕在桌子上，手臂像没有支撑一样耷拉在两旁。哭着脸：“我真傻，我单是想到参加比赛会很好玩，却没想到训练会这么累，而且好无聊。”

江昼将碗推近她，示意她快吃：“下周就会去城外湿地，不会那么无聊了。”

沈念闻言抬头：“你怎么知道会在哪里训练？”

江昼：“我问了，你忘了我也报名参加了。”

对哦，江昼也参加龙舟赛的。

沈念问号：“那你怎么知道我们也会去？”

“几所学校会在一起训练的。”

“都在一块训练！？那岂不是都透底了？”沈念表示不理解。

江昼：“竞技体育，拼的就是耐力和速度。且教练员们都是同一个地儿出来的，方法和技巧都师出同门大差不大的。你还担心别人偷学了去不成。”

沈念：“就算不怕对方偷师，但早早的在训练的时候就了解了对手的实力，难道不会对心态有影响吗？”

“心态也是竞技体育考核的部分内容。”江昼十分淡然。

沈念: ......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