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啊,那咱们可说好了,这婚必须离,谁不离,谁就是王八蛋。”
沈红梅这边话音刚落,沈老太太那边先嗷的一声,“沈红梅,你个死丫头,你说谁是王八蛋?”
“奶,我当然是说秦大庆。”
“这婚我不同意离就离不成,你那是骂秦大庆吗?”
做坏事的有时并不是坏人,而是那些打着关心你,爱你,却执拗的想要把你按在火坑里的人。
眼前这个小老太太,留给沈红梅童年的记忆并不美好,甚至还有些阴影。
但你要说她奶有多坏吧?
还真不是。
如果说她爷是大湾村的权威,那她奶绝对是老沈家的权威。
可就是这个大吼一声,都能穿透半个村子的小老太太,先是被她亲妈黎薇薇给挑衅了,现在又是她。
上辈子沈红梅对于她奶的河东狮吼,那是真怕。
尤其自打黎薇薇离开这个家,她奶看他们姐弟的眼神又总是一副想透过他们,看另一个人的样子,特吓人。
她奶当了小半辈子的官太太,她爷的大队书记已经当了整整二十五年。
算下来,可不就是小半辈子了。
要知道这时候农村,大队书记的地位,那绝对是最高权威的存在。
小老太太被人恭维了半辈子,吹捧了半辈子,最后一家人落得这样的下场,据说死的时候,那也是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
以她爷奶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不是她爸的死,她小姑的死,红军的死……
还有她小叔,虽然没死,但好端端的一个人,却是被人抬回来的,最后还是残了一条腿。
要不是这些的打击,她爷奶绝不可能会去世那么早。
威风一辈子的人,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又落在了杨桂兰手里。
沈红梅就记得自己那时还在县城读高中,听说她爷得了脑梗,她奶也没几天,就因为摔倒,也瘫了。
然后没几个月,这两位老人就都相继去世了。
她那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她爷奶说不定,并不是自然死亡。
沈红梅冷飕飕的扫了一眼杨桂兰,还真是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因为上辈子他们一家,最后就把这一家人剩下了,这个有着七间大房子的大院,听说还给他们家换来不少钱。
那时她是不屑和这些人争的。
所以在听说这里要被征用,需要她回来签字的时候,她只是在电话里说了句,她放弃继承权,需要书面文字的时候,她也是选择了邮寄。
对于自己的童年,对于大湾村,可以说,除了伤痛,就是伤痛,所以沈红梅才会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现如今命运的齿轮又把她推回到了这个村子,似是在告诉她,她童年的不幸,并不是因为这个村子。
而且她那些不幸,还没有开始,如今她能拦下她爸,自然也能拦下小姑。
这样一想,在看眼前张牙舞爪的奶奶,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她刚刚那话虽然是在骂秦大庆,但她奶一直都不主张小姑离婚,所以间接的,也把她奶给骂成了王八蛋。
“奶,你信我的,这个人不是好人,你让我小姑跟这人回去,就是在把我小姑往鬼门关里送啊。”
沈老太太看了一眼闺女,心里也揪着疼,可这离婚……
见婆婆似是有点被沈红梅说动了,杨桂兰赶紧上前一步,挽住婆婆的胳膊,小声说道:“娘,可不能让爱平离婚啊,你忘了,爱平她不能生,这以后嫁去谁家,不是挨打的命。”
是啊,谁家娶媳妇不能生孩子,少挨揍了。
既然都是挨打的命,那还不如不离。
眼看她奶那游移不定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沈红梅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杨桂兰一眼。
杨桂兰被沈红梅那冷飕飕的眼神瞪的心里直发虚。
秦大庆是她打电话通知来的,刚刚她趁着公公还没去大队部,赶紧跑去给秦大庆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沈建国去矿上了。
这话是秦大庆交代她的,只要沈建国一走,就让她通知他。
死丫头卡了这一下,似是变了个人,看人的眼神都狠叨叨的。
她不就给秦大庆打了个电话,这有啥,死丫头这几年有爹等于没爹,她一个没爹没娘护着的小丫头,有啥可怕的。
自我安慰一番后,杨桂兰又挺胸抬头的把目光转向了沈红梅,大声说道:“红梅你还小,还不懂,你小姑要是真离婚了,咱们家姑娘的名声可就臭了,那你和红叶还嫁不嫁人了。”
都啥年月了,杨桂兰还想用家族名声压制人。
沈红梅再次冷冷的看向这个五毒俱全的二婶。
这女人奸懒馋滑坏,没有一样不是强项,她上辈子的阴影,绝对有一半,是来自这个女人。
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可笑,怎么会对这种人抱有希望,希望自己不在家的时候,这个二婶能帮忙照顾一下红军。
是,她是帮忙了,小小年纪的红军能学会下河摸鱼,不就是这女人逼的吗。
“二婶……“
喊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沈红梅都听见了自己的磨牙声。
“咋,我说的话你还不服咋的?”
“服你吗?”沈红梅笑了,“你自己生的闺女要真嫁不出去,那肯定是你的教育出了问题。”
“据我所知,沈红叶现在在学校,就把心思都用在了勾搭男同学上。”
“这样臭大街的人若真有嫁不出去的一天,可和我小姑离不离婚,没关系。”
“你记住了,如果日后你再敢这样说我小姑,我一定会让你们家沈红叶,身败名裂,想嫁出去,也只能嫁给那些说不上媳妇的傻子瘫子。”
别说杨桂兰被沈红梅这番话吓一跳,此刻一院子的人,除了出嫁的沈爱华,和在林场工作的沈抗战不在,其他人可都听的真真的,也都被自家这丫头给吓了一跳。
原本沈连举还想批评大孙女几句,想骂她大人的事,用不着她一个小丫头片子管。
话都到嘴边了,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大孙女骂的人他早都想骂了,而且又没有骂错,他为什么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