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

“暖暖，你在哪里？”

接起了电话，白皙修长的手瞬间被霸道的五指嵌进按压下去，绯红双颊被指节分明又脉络清明的手扳到一侧，清越的声音如低度醇酒在醉与不醉的边缘喊着许暖的名字。

月色入房，仅有白霜偷偷进入屋内窥探一室春光，黑影延伸到了地面。

冬至夜，本应该和家人一起过的团圆日，许暖不甚清醒。

她喝了酒，眸光里朦胧，仅凭意志回答了电话里最后一句，“不用你管。”

随即，手机按了关机键，坠入了地面，人侧过脸，啄亲在了直角喉结上，热意浓，醉意更深。

“暖暖，你好美......”

“嗯......”

一夜过去，地上尽是散乱春色。清晨的光线从窗帘里透了点进来，折在了两互相依靠的人身上，灰色的被褥轻薄，蜿蜒出了迤逦线条。

许暖如往常一样被晨起的光线弄醒，转过了身，去拿手机，白皙手臂修长没有一丝肥赘，看起来堪堪盈握。黑色长卷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了一肩薄白肌理，随后手碰到了一股温热，差点吓出尖叫。

再仔细看。

她捂住了嘴。

“逸尘哥，你怎么在这？”

转眼一看，她要拿的手机在地上。

灰色地毯上，昨天她穿的白色毛绒外套和黑色裙子散落，与男子的黑色西装白衬衣交叠在一起，说不清的褶皱故事。

等着身旁美人清醒的沈逸尘侧转了线条优越的脸庞，见动静，在清晨朦胧光线中将人拖入了怀里，板硬的肩臂起伏着有序利落的线条，此刻紧了紧，重新纳入了一只惊慌的小鹿，他轻弯了唇边笑，被她脸上刹起的绯红可爱到。

一夜折腾，许暖依旧如梨花清丽，肌肤上微微泛红，如滴水的小樱桃。

让人想再咬一口。

“暖暖，这是我家，也是我们未来的家。”

等等？

耳边的热感在蔓延，许暖有点慌乱，仔细回想着昨天。

昨天冬至她到了圣亚会展去找妈妈林霜，怎么就到了沈家，然后和沈逸尘睡在了一起。

“还疼吗？”

沈逸尘修长的手指节拂过了许暖的脸颊，拇指摩挲了她的脸庞，上边微微有手指的红印。

做梦吧。

一定是在做梦。

许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

要命了，这梦太真实了。

“怎么了？”身后的温度，还有耳边的呼吸都是真的，还带着戏谑的笑意在问她，旁边的人和她四年没见了，语气勾人还如往昔。

“不疼。”

三个呼吸间，许暖才明白沈逸尘问的是什么。昨天她去圣亚会展找妈妈林霜要支票，救爸爸的药厂，结果钱没有要到，反而被亲妈在会场上侮辱，还说他们父女两是白眼狼，只有在需要钱财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六百万的支票没要到，她当着一众美术大拿的面被亲妈打了一巴掌，当时脸火辣辣疼。

然后郁闷的她当晚就找了开酒吧的朋友蒋劲喝酒，一进包厢，三中的旧同学都在，还有些学长姐也在，都在为蒋劲庆祝生日，连四年不见的沈逸尘也在，她记得当时她推开包厢门呆愣了许久，就被人抓去喝迟到的酒了，可怎么最后只剩他们两个人。

喝酒误事。

许暖脑瓜子疼，一点也没记起来，拉了拉被子，盖住了肩头，后知后觉地羞，“不疼了，逸尘哥......你先放开我。”

“怎么，想翻脸不认人？”沈逸尘不放，甚至又贴在了她耳后，声音低，胸膛微微震颤着，“昨晚不是还让我帮你？后悔了？”

帮什么。

许暖真的是一点也不记得她醉酒后说过的话。

沈逸尘是她从小跟到大的世家哥哥，家世好，从小学到高中从来都是别人口中的榜样和望其项背的数学天才。大学两人分别在不同城市，她也从别人口中听到许多他的事，沈逸尘现在进入商界，已经将家族的化学医药公司带到了百亿市值，是在顶上的光芒，许暖连想都没想过，会和他现在这样。

外头光线逐渐亮堂，一阵阵刷扫地板的声音从外传来，是沈家的帮佣上班了。

许暖的心狂跳，笼回思绪，轻眨了长睫，小心翼翼问，“我说什么了？”

“说和我结婚，让我入股许家药厂。”

许暖脑子一滞，喝酒就忘事，已经是很多回了，竟然提了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一时间身体薄热，现在更是没地方钻。想想昨日情景，想必是酒后吐真言，告诉了一帮朋友自己的处境，然后从里头抱住了最有钱那个的大腿。

偏偏是已经四年没见的沈逸尘。

一股酸涩从心底起，四年的时光是白躲了，“不用当真的，喝酒说过的话不用当真。”

靠在她颈窝处的人，下颌紧了紧，黑瞳里闪了下光芒，感觉怀里的人在挣脱，手也松了，“什么意思？你爸公司，拿到别的融资了？”

刚刚手机收到的短信里，可没说这个事。

“没有。”

眼前，许暖爸爸公司因为投资新材料失利，陷入了资金链短缺困境，药厂的上下游都在讨债，工厂也已经两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是许溪熬多少个日夜，画多少幅画去卖都无法填满的洞。

所以昨天才去圣亚会展找离异的妈妈帮忙，没想到却被嫌弃。

而身后人，云齐集团的继承人沈家公子，沈逸尘，她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两人差了一岁，沈逸尘一直高她一个年级，他们从幼儿园到高中，就一直生活在同一片区......

如果林霜能给六百万的资金来救许家药厂，那身后的人不仅可以注入资金，还能拉通人脉，甚至能一夜之间使日日夜夜骚扰的人消失。

她想过找他借，可开不了口。

怎么就这样了。

许暖转头看向了沈逸尘，对上了清透凤眼，那眼底有说不清的雾霭弥蒙，她目光一触便离，隔开了滚烫的距离，说不清四年没见，那染指不得的心该怎么说。

沈逸尘的黑色鸦羽半垂，眉目如墨，整个人虽朦胧未醒，却有说不清的缱绻，还有一丝莫名。

但，如果不是许暖和他从小一块长大，差点就被他眼里的暧昧给骗了。

那是一双见一棵树都能深情的眼，眼里一直有银河星辰，许暖也知道，从高中起，沈逸尘心里就装着一个白月光，那白月光姐姐出了国，一直在国外搞艺术没回来，听说好像已经在国外找了个教授男朋友，但沈逸尘一直在等，已经等了四年了。

昨天同学起哄问了这件事，他亲口说那白月光要和别人结婚了。

现在就是心死了，才答应了她这个酒后乱提的要求吧。

人太好，也不是这般好法吧。

沈逸尘，能不能别对再对我好啦，再好就......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不？”

嗯？

许暖有点愕然。

不什么？

只听那温温懒懒的声音，像是在诱惑她，如清晨枝丫上挂着的露水透净，压下了一层薄透白雾，又说，“那为什么不就结了，我向董事会也好交代，你难道还有其他好的办法。”黑眸又看向了她脸边的红指印上，微蹙了眉眼。

他还真的这般好。

这种便宜都让她占。

许暖声音低，掀起了眼皮，星瞳里斑斑点点，想看明白沈逸尘究竟怎么想，可一触黑瞳又害怕地垂眸，只放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有些茫然无措。

只要应承了，就能立刻解决所有的问题......

许暖抓进了白被单，“可以吗？我可以和你签婚前协议，也可以和你约定什么时候离婚，你真的可以和我结婚吗？”

救许家的药厂吗？

黑瞳里的水波停滞了下，被这一连窜的明哲给撞乱。

沈逸尘压低了眼睫，梭巡了离那么近的娇嫩眉眼，瓜子脸，肌白如雪，还有点小绒毛在翻飞着，目光却清冷，没有一点昨夜的痕迹。

“暖暖。”

“嗯？”

“你昨天为什么上我的车？”

“我不记得了......”

“哦？不记得？”

喝酒就忘事的毛病未改，白落了沈逸尘凤眼的埋怨，许暖的鼻子被他用力捏了下，似有责怪，又似有无奈。他冷哼了声，松开了怀抱，支起了身子，宽肩延展，手轻靠在了腿边，没想过是这个答案。

“算了，不记得就不记得。现在，就一句话吧，婚结不结？”

他冷冷问。

许暖知道套路青梅竹马，让他救许家药厂，这种事做的挺无耻的，见他生气，想解释可却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她不是没这么想过，咬着唇瓣她还是拉住了沈逸尘的手臂。

“结。”

宽背上肩胛骨微微凸起，侧转了脸看着那手，眸意不明。

“那起来，回家拿户口本。”

“真的可以？”

“不然，你又要找谁？”

沈逸尘站了起来，颀长的身姿，宽肩窄腰，干净利落的轮廓让许暖侧了脸，又红了。

“给你一个小时，到不了城北民政局，就不管你。”

许暖一听，点点头，立马起身捡地上的衣服。

沈逸尘的西装外头堆在了许暖的黑色裙子上头，褶皱混叠不成模样，藕臂伸手拿了衣服，也将他的衣服递过去。

“倒计时开始了，还那么慢吗？”

他提醒道，目光落在了她手臂上的咬痕上，眼神示意她穿着西装走，语气冷冰如寒冬提醒她时间。

说好的一小时就一小时，说到做到，多一秒也不给机会。

她来不了就不结。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