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个寸头都要三十？
简直丧心病狂。
李长嬴走得干脆利落，回宿舍后就跟孔诚借了把剪刀在头上比划。
“你悠着点儿，哎呦我去，我都有点不太敢看了。”孔诚抬手捂着眼睛，又睁开一条缝，见这人毫不犹豫就是一剪刀，心里猛地一紧，“好歹搜搜教程啊，这大刀阔斧的，你是一点儿不担心不能见人。”
李长嬴用梳子丈量，超出的部分咔咔一顿剪：“没什么担心的，反正戴着军帽，大不了一直戴着帽子。”
“那你就喜提一个新称号。”孔诚略加思索，“帽子哥。”
几人笑了半天，陈子肃和赵韩瑞也站一旁围观，有点惊讶于这人的果断，他剪得快，且不带停顿，基本就是哪里长就剪哪里。
没一会就差不多了，孔诚绕着他看了一圈：“我觉得还可以欸，是吧是吧？”他又去问另外两人的看法。
“没那么糟。”
“可以。”
很常规的寸头，李长嬴清理了一下碎发，去阳台拿扫把：“我觉得我可以去楼下理发店问他们需不需要临时工，那三十应该我来赚。”
孔诚摸了把自己的脑袋，觉得头发长的，也打算去剪一个，捕捉到某个字眼后惊了一下：“三十？！什么三十？剪个寸头要三十吗？”
“对。”
“嬴哥，你也给我剪一个呗。”孔诚立马改变了想法。
李长嬴都懒得纠结他到底有多少称呼了，打扫干净后瞅了眼他的脑袋，笑说：“可以，但是我只负责剪啊，效果如何不保证。”
“好好好。”
就一个寸头，哪里剪不一样？
于是李长嬴拿着剪刀上阵了。
十分钟后响起一声嚎叫，某人将军帽彻底焊在脑袋上了。
军训了好几天，孔诚的帽子就没摘下来过，陈子肃都快笑岔气了：“其实长嬴是正常剪的，但你要想，能撑得住寸头的有几个？长嬴是例外，他就算光头估计也好看。”
其余俩人也剪了头发，符合标准，但没孔诚他们那么短，简而言之就是能看。
孔诚捂着帽子，防止被风吹翻：“他不是要去理发店兼职吗？有着落没？”
“没，不过店老板想让他打个广告。”陈子肃一提起就想笑，“长嬴说这活他干不来，他的寸头能看全靠脸撑着。”
“明星哥确实帅，军训期间有多少女生盯着看啊？照这个速度，军训没结束，他都快脱单了。”
赵韩瑞：“那不一定，他说他只跟钱暧昧。”
“......”
“我服了。”孔诚说，“不愧是学金融的。”
只跟钱暧昧的李长嬴正在寻找生财之道，他盯着股票走势，啧了声关闭页面，继续浏览兼职广告。综合各个方面分析，觉得合适的他都保留了下来，决定有时间的时候去探探店，和老板当面聊。
西大的军训不算严，比较难以忍受的有两点。
一是西宛昼夜温差太大，从早到晚，温度得相差十度以上。热的时候艳阳高照，空气都被扭曲，冷的时候气温骤降，还刮狂风。几天下来就有人感冒，伤病连人数扩增。
二是事情太多太杂，除了正常军训之外，晚上还要整理内务，要求离谱就算了，学生会官威还抬得高，趾高气扬的。除此之外，各个部门上门进行招新，隔一会敲门，没一会，又开始敲门。
大一新生着实没想到打败他们的不是军训，而是一堆繁碎的、不得不干又没什么用处的琐事。
关于部门，裴霜没什么想法，在陈礼妍的再三劝说下，她从一堆部门宣传单中挑挑拣拣，最终道：“没什么感兴趣的。”
“这个学习部不错啊，说不定能促进学习。还有那个志愿团，为爱发电不说，还有志愿者时长，能加综测呢。欸，这个宣传部也行啊，写写宣传稿什么的......”
裴霜将她说的部门宣传单挑出来，认真看了，还在思考，就听陈礼妍说：“这个宣传部好像还行，可以写稿，还可以摄影，不错不错，你考虑考虑。”
裴霜懒得再看了：“那就这个。”
面试时间在十月初，国庆期间，还早，裴霜进了群就将这事搁置了。
学生会查完寝后，大家争分夺秒的洗澡，方瑜沐进去后，徐静捧着手机玩，突然站起来：“我去！”
黄芙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你看你看，这男的好帅，我的天。”徐静将手机递过去，语气激动，“我今天才加表白墙官Q，原本还想吃瓜的，结果一打开就被美颜暴击。”
黄芙凑过去看手机页面，照片上的男生确实很帅，长得周正，眉眼精致，鼻梁高挺，每处地方都生得好，组合在一起的视觉效果更令人震撼。应该是休息时间，他后边坐了一排军爷，只有他扛着国旗站在队伍最前方。
下一张图是他偏头听身边的人讲话，眉眼带着笑意，嘴唇微勾，配上那副金丝框眼镜，朦胧的温柔感之下，有种性张力。
徐静一直往下翻，连连惊叹：“这哥真是无敌了，十条有八条都是他。”
“卧槽！是咱商院的，都在第二体育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徐静猛地一顿，“金融一班的？明天我势必得去瞅一眼。”
黄芙扒拉了一下手机，下意识出声：“有人在捞裴霜。”
徐静偏头传达：“裴霜，有人在表白墙捞你。”
裴霜戴着耳机，没听到她们在说什么，刚摘下耳机准备问，徐静的手机已经怼了过来，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是那个潮男。
裴霜视线顿了下：“这是谁？”
“啊？”徐静愣了下，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不小心点错了图片，她回想道，“他叫李长嬴，嬴政的嬴。”
“嗯。”
名字挺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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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只严格在前几天，后来选人进方阵队后，除了方阵队成员，剩下的人的日子就过得轻松了。
裴霜她们的教官去带方阵队了，偶尔回来训两下。
教官：“军姿准备。”
同学们站好后，教官绕着他们走了一圈，慢声开口：“军训累不累？”
“累！”
教官一声冷笑：“水排还累？累什么累？比你们轻松的估计只有伤病连了！”
队伍里刚冒出笑声，就被吼了：“笑什么笑？蹲姿准备！”
“......”
军训所有惩罚里，裴霜最讨厌蹲，她平衡力一般，蹲几分钟还好，蹲久了身体就会打颤，脚又痛又麻，烦躁得想截肢。
今天的教官纯粹找茬，让他们蹲十分钟，没过一会儿，已经有女生颤颤巍巍带着哭腔打报告：“报告教官！申请换脚！”
“换！”
又过了几分钟，裴霜按捺住情绪，重新挺直背。抬眼就见身前的女生摇晃得厉害，接着听到细微的呜咽声，然后猛地往后栽倒。
裴霜被她撞了一下，身形一歪。刚才保持了太久的蹲姿，这会一动就感觉有蚂蚁钻进腿里啃咬，又酸又痛，密密麻麻的。
教官：“怎么回事？”
女生很快说了声对不起，然后提高声音道：“报告教官！没蹲稳！”
裴霜怔了下，因为前边这女生泪流满面，眼睛鼻子全红。教官自然也注意到了异样：“没事吧？”
“脚好像扭了，蹲不住！”
“后边那个，带她去医务站点。”
后边那个自然是裴霜。
裴霜站起来去拉女生。
女生攀着她的手臂，发现这人紧绷得厉害，有些慌乱：“不然......”
裴霜：“换一只手。”
她换了一边，让女生搭她的左手臂。
第二体育场周边搭了不少红色遮篷，用处很多，是伤病连的大部队，是物资补给处，是医务站点，也是工作人员及其助班们休息的地方。
裴霜扶着女生过去后就回了队伍，运气比较好，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下训时间，她拐弯沿着那条下坡小道走。
她又看到了那只橘猫。
将近六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两旁的路灯迷离，投射出树木枝叶的影子，影子落在地上，随风晃动。橘猫蹲在路灯下的台阶上，边上围了好些人。
“这是学长还是学姐啊？”她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没过一会，就响起另一道声音，嗓音有些低，很有质感：“是学长。”
裴霜刚看过去，就有人挡住了视线，她不甚在意的偏头，顺着人群往前走。
另一边，孔诚疑惑问：“怎么看出来的？”
李长嬴：“它有蛋。”
“哪儿呢？我怎么没瞧见？”孔诚好奇的瞅了又瞅，“嘶，这么小啊，是我见识少了，以前都没见过这玩意儿。”
陈子肃扫了眼围在一旁不知道是看猫还是看李长嬴的女生，有些头疼：“你俩够了。”
有伤风化不说，大橘学长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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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二十一天，说长也挺长的，但是浑水摸鱼、忙里偷闲，混着混着也就过去了。三十一号是军训最后一天，这天下午不少学生都在收拾东西走人。宿舍四个人，走了俩，一个回家一个旅游，还剩裴霜和方瑜沐。
没了徐静起话头，方瑜沐话也挺少的。
于是俩人同住屋檐下，无比陌生。
国庆第一天下午，裴霜骑着小电驴上路，打算熟悉一下校园环境。她不信任小破车，却无比信任自己的车技。
车毁，人也不会亡。
绕了学校一圈后，她将车停在南校图书馆的停靠点，原本打算去最近的食堂吃饭，但是看见有人在遛狗，边上还有两只猫后，她就挪不动道了。
遛狗的是一个大爷，身侧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两只狗，一黄一白。两只猫，也是一黄一白。
裴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成功引起了大爷的注意，大爷笑道：“可以摸，很乖的。”
白猫趴在地上，在裴霜伸手的瞬间猛地弹开。
大爷：“小白怕生，不让摸，可以摸小黄。”
裴霜随口问道：“那两只狗是不是一只叫大黄，一只叫大白？”
小女孩惊讶的抬头：“姐姐怎么知道？！”
“.......”
裴霜：“猜的。”
她没再继续摸，只是看着，大爷乐呵道：“喜欢猫啊？”
没等裴霜回答，大爷就往南门的方向一指，说：“顺着南宛街走一会，有一家猫咖，在负一楼，好找的，喜欢的话可以去看看。”
确实好找，出南门走了没一百米，就见一个橘色招牌闪着光，上边亮橙橙两大字：橘咖。裴霜顺着指示下楼梯后，推开了玻璃门，轻柔的音乐声随之而来。入眼就是一个大厅，大厅内开着护眼灯，光线柔和，正中间放着软椅，木桌与月亮椅整齐排列，投影仪放着mv。整体布局很温馨，有一种能让人放松的氛围。
左侧前台站起一个女生，看上去二十多岁，她笑着问道：“是来撸猫的吗？”
“嗯。”
“你用手机查一下团购，看看要玩什么项目。”
裴霜按她的要求查询，只选择了单纯撸猫。
女生在厅内绕了一圈，道：“今天来的猫猫有些少，可能躲在其他房间了，我去找一下，你可以坐着等一会。”
裴霜就近在一张月亮椅上坐下，视线盯着前方的软榻。无他，软榻上坐着一个人，看身形是一个男生，他戴着冷帽，整个人往后靠，两条长腿随意支着，史迪仔毯子几乎盖住了整张脸，是一个休眠的状态。
刚才的姐姐抓了两只猫过来，一只布偶一只金渐层，她说：“你先玩，我把其他猫带出来。”
没过一会儿，她又逮来几只猫，然后在离裴霜比较近的椅子上坐下：“是西大的学生吧？”
“嗯。”
“我也是西大的，今年大四。”姐姐笑道。
这位学姐挺健谈，说这个猫咖是他们几个朋友合作的创业项目，还跟她说了其他服务，比如可以看电影、打游戏、打麻将、手工制作、剧本杀等等。整个猫咖的布局是一个大平层，前方是大厅，撸猫K歌的场地，大厅两侧是隔间，占地面积比较小，用来打游戏，之后便是各个包厢。
裴霜偶尔搭两句，注意力主要在怀里的布偶猫，猫不算老实，在身上待不住。
“会不会吵到他睡觉？”裴霜问。
姐姐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毫不在乎摆手：“不会，他睡眠质量挺好，现在发烧，跟睡死了一样。”
“他是合作者之一？”
“他不是。”姐姐说，“他来兼职的，跟你一样大一的，原本我们这不需要人，但架不住这人长太帅，略一思考，招进来当门面也成。”
裴霜终究是摁不住不老实的布偶猫，布偶猫一蹬脚就跳到了男生身上，紧接着就是一顿狂踩。
男生动了，史迪仔毯子滑落了一些，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
熟悉得令裴霜没忍住挑了下眉。
李长嬴被猫踩醒后掀起眼睑，没溢出多余的情绪，只是抬手摁住，安抚似的摸了下猫的背脊：“南瓜别闹。”
他没戴眼镜，眼睛是比较尖锐的线条，不过分细长，眼尾较眼头高一些，整体呈上扬趋势。眉峰锐利，瞳色很浅，内双，眼睫很长，被烧得眼底猩红，湿漉漉的蒙着雾气，像怀里抱着的娇矜的猫咪。
“那是西瓜。”旁边的姐姐笑喷了，“怎么到现在还分不清。”
李长嬴迟钝的垂眸看了眼猫：“不好意思啊西瓜。”
西瓜抬爪就往他脸上招呼了一下。
李长嬴坐直了一些，抱着猫撸了一会，这才迟钝的察觉到一道难以忽视、尤为炽热的视线，他偏头看过去，就见一个漂亮女生坐在月亮椅上，直勾勾的看着他。
视线相撞，这人也没躲开。
“？”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李长嬴受不住率先错开了视线。虽说他脸皮还算厚，但愣谁被一个女生明目张胆的盯着看，还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生，谁都顶不住。
姐姐接了一杯热水过来，将感冒药放到他身前的折叠桌上：“顾客最大，把西瓜给她。”
怎么给？
是他递过去？
还是女生自己来抱？
李长嬴感觉自己脑子短了路，愣怔的一会功夫就听裴霜说：“不用，他抱着吧。”说完抱起了窝在一旁的短毛金渐层，没一会，金渐层就踩着她的膝盖，又跳到了李长嬴身上。
“......”
李长嬴屈着手指抵在唇边，没忍住低笑出声，没笑一会就咳了起来。
裴霜：“讨猫喜欢。”
李长嬴：“不见得。”
“他讨个屁，那是因为他屁股底下是猫咪们常趴的窝。”姐姐插了句嘴，“吃药，别半死不活的躺着，越躺越没劲儿。”
裴霜盯着猫咪看，没一会，视线又重新移到了李长嬴的脸上，准确来说，是眼睛。
那股被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李长嬴都不敢随便乱瞟，生怕视线对上，尬出天际。
这姑娘直勾勾的，坦然直率得让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