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琼花亭院是江丞府的别居。
自江尘加冠后,一直独居在此。
父子二人因着江母的死,再不复父慈子孝。
天刚擦黑,四驾马车缓缓停在琼花亭院门前。
烟青色斗篷也盖不住下车之人的华贵。
院内家仆穿过两道月洞门,进了雅安堂。
“公子,来了。”
摇曳烛火映着人影挺拔的鼻梁。
江尘又喝了两盏茶。
起身。
“江大人真是人忙事多,都入夜了还在忙公务,怪不得圣上如此青眼。”
薛子煜在正堂坐等了许久,可算见到了江尘,开口便是冷嘲热讽。
“煜王爷,稀客。”
江尘眼底冰冷淡漠,直对薛子煜满眼压抑的怒火。
坐定。
江尘抿了口茶,也不着急开口。
还是薛子煜沉不住气。
“不知江大人此次揽了匪患的差事,进展如何?”
江尘呸了一口茶沫子。
“这是哪个蠢笨的碾的茶,如此粗鄙。”
一旁的家仆惊了一身冷汗,慌忙将二人的茶盏撤了下去换上新茶。
“江尘!”
薛子煜早已忍无可忍,大手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响。
“煜王爷,方才您也说入了夜,既然入了夜,公务之事,何不防天亮在谈?”
江尘舒展了眉头,好像在说村头杂事一般事不关己。
薛子煜刚开了头便吃了一鼻子灰,怒气早早顶到了喉咙,可想了想来的目的,不得不生生咽回去。
“好,既然江大人不想谈公事,那我们就来聊聊私交。”
江尘抬眼,眸中阴晴不定。
做了个请的手势。
“早就听我岳父说起,家中姨姐恋慕江大人多年,听说近些日子大人与姨姐来往甚密,可否即将传来喜事?”
江尘忽然冷笑:“来往甚密?好在煜王爷好端端站在下臣眼前,不然下臣还会以为煜王爷耳目需要传医官医治一番。”
薛子煜本想攀攀关系再说花不染被山匪掳走一事,可不管怎么说都被江尘拿话堵死。
可恶至极!
“江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薛子煜不装了,摊牌了。
“煜王妃被山匪所劫,如今生死难测,本王今日来,就为了此事。”
“哦?那煜王爷此时应该在山里找人,而不是在我琼花亭院东拉西扯才对。”
江尘转了转手中的茶盏,又抿了一口。
“近些年匪患闹得厉害,如今对这山匪最为了解之人,非你莫属,你说,我该不该来找你帮忙?”
“嗯...”
江尘表示薛子煜的想法没错。
“可,我凭什么帮你?”
“你...!”
薛子煜气急败坏。
“你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求娶花家女的时候就对王妃有情,若不是本王向花家施压,王妃这时候恐怕已经成了你江家的少夫人了!”
这番话并没有激怒江尘,却让江尘心中又一阵悔恨。
当初与花父旁敲侧击探听花不染,花父却始终没能松口。
江尘便私心以为是花不染自己不愿意。
可后来种种才知道,花不染在这个家,是没有愿意不愿意可言的。
“我对煜王妃,是有情。”
他毫不避讳。
“可那又怎样?如今她是你的王妃,并非我家少夫人,我为何要帮你?”
江尘顿了顿。
“我为何要帮我的情敌?”
“既有情,你怎会置她的死活而不顾?”
既然有情,那就有门儿。
薛子煜赶紧追问。
“有情,又非有染,为何要帮?”
有染。
这个字眼对薛子煜来说,是三年来的梦魇,即使花不染容貌无双,却也敌不过高高在上的煜王爷内心的自尊。
花不染初回京都,城门口一幕满城风雨。
再后来便是贵女聚集的春日宴,花不染倾国之色另薛子煜情迷。
可薛子煜早与花向晚有了婚约。
后来知道,花向晚早已心许江尘。
二人虽各怀心思,可最终目的却是一致的。
花向晚悔婚,可继续追寻心中所爱;花不染代嫁,薛子煜抱得美人归。
那年婚宴礼成,是肖箬之和他说,花不染曾与江尘有染,否则江尘也不会谨小慎微的向花父打听花不染的近况。
先前有了花向晚因为江尘不嫁,后又有了花不染与江尘苟且,他怎能不恨!
“并非有染?”
薛子煜发出冷笑。
“江尘啊江尘,亏我把你还当个男人,怎么?敢做不敢当?”
江尘眉头微挑,凝成了墨色的眸子难掩怒意。
“薛子煜,莫要坏了王妃的名声,我江尘虽非君子之流,可也不是轻佻之辈!”
笑容在薛子煜脸上凝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薛子煜嘴中含糊不清的重复着。
肖箬之可是花不染的贴身丫头,所说之言怎会不实。
“当真?”
薛子煜睁大双眼看向江尘,似乎稍不留神,江尘的一个表情便会露出答案。
只是薛子煜不知道,江尘对他的耐心已经用光了。
江尘起身,阔步出了厅堂。
“送客。”
门口的知坚紧随其后。
“吩咐下去,若再让我知道有人放花向晚进我琼花亭院,别怪我不顾主仆情面!”
满头怒意难消,江尘不在家这些时日,不知花向晚使了什么手段,进出琼花亭院如入无人之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