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代言情 一念之差,救命恩人变害命凶手

  

秦漱还是进了宫。

永乾宫里,母后坐在紫檀雕云凤纹椅上,攒个金丝五凤朱钗,从容华贵。

若不细看,看不出眼中的忧色。

秦漱裣衽见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虚虚抬了手:“景元来了,好些日子没瞧见你,竟有些瘦了,怎么不住在庆和殿了,跑去宫外做什么?”

“你父皇虽然宠你,但你也该有个姑娘家的样子,别整日就知道疯玩。”

秦漱的手被皇后拉着,顺势在她身边的矮榻上坐了下来,听见皇后问她:“玉佩可带来了?”

皇后口中的玉佩,秦漱和秦屿各有一块,一模一样。

前世,便是秦漱认下了这桩事,为秦屿和表哥萧戟顶了罪。

父皇怪她顽劣跋扈,对她冷淡了好一段日子,她也许久没能出宫见到宋郇,再见时,他便成了她的太傅。

父皇命他教习她诗书礼仪。

秦漱脸上的笑容得体,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儿臣未曾留意,许是碎在哪了。”

皇后一听,握着秦漱的手紧了些:“那可如何是好,崔家人送了玉佩进来,那玉佩一旦呈到你父皇面前,屿儿的事便瞒不住了。”

秦漱故作不解:“同皇弟一起的还有表哥,母后怎的不将这事儿推到表哥身上?”

皇后倏然放开她的手,言辞尖利起来:“那是你舅家的表哥,是你的外家,你怎能如此狠心,起了这个心思?若是此时将事情推到萧家人身上,与他们生了嫌隙,你皇弟日后要指望着谁去!”

秦漱很想告诉她,萧家并不能帮到皇弟什么,却也只能将这话咽下去。

“母后为何一定要儿臣担下这罪名,难道您就不在乎父皇对女儿生了不喜吗?”

皇后听了这话,语气也软了下来,哄着她道:“全大楚谁人不知你父皇最是宠你,你是公主,骄纵跋扈些也不当什么,纵然你父皇心有不喜,最多也只是罚一罚你,冷淡些日子罢了。”

宫里隔墙有耳,她压低声音:“可你皇弟却不同,他是有大前途的,万不能有半点把柄落人口实。”

秦漱很庆幸自己前世经历过一遭,便不会像初闻这话时那般寒心。

世人都说皇家寡情,话本子里也是这样写的,可若非前世亲历,她也还是固执地相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秦漱起身,退开一步,规规矩矩地向皇后福了身:“母后恕罪,儿臣不愿。”

她说完,便转身出了永乾宫。

身后有茶盏被拂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秦漱脚步顿了顿,心里多了些涩然,仍旧举步走了出去。

还没到雪季,秦漱就觉着身上的大氅挡不住寒风,天冷得很。

母后同她说过最多的话,许就是‘大局为重’了。

要她去和亲时,也是这样说的。

那时,她难过极了,抱着坛酒,翻了宋府的墙,去找宋郇哭。

彼时,宋郇手里拿了一卷书,听见响动便看过来,见到她翻墙进来,讶然后下意识地张口便要斥上一句‘成何体统’,却在见到她的脸色时,到嘴边的话又顿住了。

皇家的事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秦漱憋着一肚子话,只能抱着酒坛子哭,一抽一抽的,看得宋郇直拧眉。

他放下手中的书,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向来都是笑嘻嘻的小姑娘,突然在他面前哭成这个样子,宋郇第一次觉得无措。

他将帕子放在桌上,往秦漱的方向推了推:“可是...受了委屈?”

这话一出,秦漱哭的声音更大。

宋郇便知道自己怕是猜对了。

做学问时,他能出口成章,同人辨词亦从未落过下风。

可此时对着这个姑娘,宋郇突然变得笨口拙舌起来。

心里几番措词,总是觉得话这么说不妥。

宋郇认为,这哄姑娘可要比做学问难得太多。

现下,秦漱弃了马车,她很想一个人走一走。

热闹的街市里。

她走到一个馄饨摊,店家的女儿想偷偷从锅里舀几颗馄炖,被妇人发现,拧着她耳朵教训了几句。

可秦漱也看见小姑娘进屋之后,那妇人盛了满满的一碗馄饨,恶声恶气地朝屋子里喊:“死丫头,还不快出来吃!”

片刻,就从屋里传出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小姑娘笑嘻嘻地跑出来,全然不像刚挨过骂的模样,端着碗就舀进嘴里一颗馄饨。

烫得直吸气,眯着眼同那妇人道:“娘,您手艺就是好。”

那妇人闻言,笑骂了一句,便接着招呼客人去了。

秦漱站在那里看,她突然很羡慕被妇人拧着耳朵教训的那个小姑娘。

她在看人,也有人在看她。

那人束手在巷子深处,一双眼里除了秦漱再无其他。

侍墨在一旁搓着冻的发僵的双手,问道:“公子,我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侍墨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今日非要等在这里,待看到上次茶肆里那位姑娘时,公子便掀了车帘下了马车。

站在那里将人望着,侍墨觉着,他家公子像一块‘望妻石’。

秦漱收回目光,正要离开,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过来。

那人一身青色大氅,行止从容,他来到近前,朝秦漱拱手:“那日一别,还未有机会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今日天寒,姑娘不妨坐下来用些热食,也好暖暖身子。”

一板一眼的规矩叫这人做起来,凭端地多了几分赏心悦目。

秦漱心情不好,见到宋郇更是没了好脸色:“救命之恩,你要拿一碗馄饨报?”

宋郇闻言浅笑起来,轻声道:“自然不是,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每次见他笑,秦漱都会晃神,她甚至没留意宋郇说了什么。

秦漱从前说,见到太傅笑,就仿佛明白了青楼里,那些囊中羞涩的书生,却想要给花魁娘子赎身的心情。

那时听到秦漱这话,宋郇的脸一连着黑了好几天。

馄饨的热气升腾起来,秦漱的眼前蒙了一层雾,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她眨了下眼,眼泪滴落到了勺子里。

秦漱面上还是如常地往嘴里送着东西,她低着头,对面的人目光直白,看着她的眼神悠远,像穿过了千百年。

秦漱闷头吃着东西,不防听见他突然开口,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

宋郇说:“我自小便知道,进太学书院是我挣脱桎梏的唯一出路。”

“先生说我智多,却未曾见过我屋子里烧尽了的烛蜡,还有被翻得陈旧的书。”

“在宋府,唯一能让我寻得庇护的,是他们那些人在我身上有利可图这件事。”

秦漱沉默起来,她留意到宋郇提起宋府的其他人时,语气中的淡漠。

她见过宋郇运筹帷幄惹朝野侧目的样子。

便下意识地忘记他也曾被宋明那样的人欺辱,被父族忽视。

“为何要同我说这些?”秦漱仍旧没有抬头。

宋郇将手拢在手捂子里:“没什么,今日实在烦闷,恰巧遇见姑娘,闲谈罢了。”

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声音听起来有些自嘲:“我不过一俗人,生于是非世,难免摩挲遇见些辛苦事,我只当凡俗者不识琼玖,山鸟不识其志尔。”

小桌上静默了良久,秦漱的碗里只剩些汤水,她才放下了勺子,拭了拭嘴,倏而一笑:“你倒妄大,将自己比做美玉鸿鹄。”

宋郇见她笑了,眼睛里的担忧去了不少:“鄙陋之见,让姑娘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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