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校长，那你看这样行么，我借用一下你们的办公室，在你们学校的办公室里取个笔录怎么样？”陈兴武看了林静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想了想说道。

“不……”林静还想说什么，我拉了林静的衣服一下说道：“林老师，谢谢你，我跟他们去，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去一下也没事。”

“就是，你看这好学生就是不一样，多通情达理，说的多好，这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要是他做的他躲不过，不是他做的也不怕查！”孟校长脸上露出了一丝让人无比反感的笑容，那张满是肥肉的老脸，让人忍不住上去给他一拳。

“那，祁鸿禹，你小心点，如果他们敢打你，回头你就跟老师说。”林静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相信陈警官是个好警察，会公正办案子的。”苏宏伟这话是在给陈兴武戴高帽子，暗地里也带着警告的意思。

这两个老师是极力袒护我的，我很感激，这一刻，我想哭，想掉泪！

这一刻我害怕了，是真害怕，这种怕和我装出来的害怕是不一样的，我害怕这件事瞒不过去，害怕进监狱，害怕去想当我父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场面，也害怕让这两个极力袒护我的老师失望……

杨梦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悄悄的塞给了我一个纸条，我不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现在我也没机会看。

因为第四节课就是午休，很多老师都回家去吃饭了，找个没人的办公室并不难，我跟着两个警察进了办公室，那两个一直不说话的中年男女还有苏宏伟和林静也想跟进来，结果被两个警察拦在了外面。

办公室只有我和那两个陌生的，让我恐惧的警察！

“坐！”陈兴武坐在一个老师的椅子上，扬了扬下巴，点了点被那个小警察拉过来放到一边的椅子。

我推了推眼镜坐到了椅子上，那个小警察坐到了对面一个老师的椅子上，从档案当里拿出纸笔。

“姓名？”

“祁鸿禹。”

“年龄？”

“15岁。”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给我做笔录的时间，问的问题无非就是什么时间，你在哪，有谁和你在一起……

我的回答没有什么漏洞，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在做笔录的过程中，陈兴武一句话都没说，一切都是那个小警察在做，笔录做完之后，那个小警察屁颠屁颠的把笔录拿到了陈兴武的面前，陈兴武看也不看，把笔录推到我面前，说道：“仔细看一看笔录，如果没有什么漏洞，就在笔录上签字吧！”

我点了点头，接过了笔录，仔细的看了起来，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笔录看完的，觉得没什么错误，在笔录上签了字，按了手印。

“张兵，你去把那个杨梦叫过来做笔录，我想她应该还没走！”陈兴武见我签完了笔录，对那个小警察说道。

“好的，陈所。”

“是副所长，以后别叫错了。”

“好的，陈所！”那个小警察讪讪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拿着笔录走了出去，虽然陈兴武警告他了，他还是一口一个陈所叫着，一个副字压倒了很多人，很多人一辈子都想把这个副字换成正字。

陈兴武当然也想！

陈兴武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根，示意我一下，问我要不要，我摇了摇头。

“祁鸿禹，真不错，下手够狠的啊！”陈兴武点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眯着眼睛看着我。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根本没敢抬头，低着头说道，我的腿在抖，我努力的控制，却怎么也控制不住。

“是么，你听不懂么？祁鸿禹，你是不是觉得你已经成功的骗过了我，是不是觉得警察都是傻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没有证据，你觉得我会直接来找你么？”陈兴武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

“如果，如果你们有证据，那就来抓我吧！”我的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结巴。

我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犯罪者，在心理上就不过关，就我现在这个状态，只要是个警察，一下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我还只是个孩子，本身的胆子也不大，自己连夜路都不敢走，把我逼到尽头了，我能爆发出骨子里那股狠劲，能狠下心杀人，可是谁又不是这样呢，不是被逼到绝路上，谁没事又能对另一个同类举刀相向呢！

现在面对承担后果的时候，我的怯懦涌了上来。

很多人，都敢做很多事，但是却不敢承担这件事所产生的后果，和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那我就跟你好好说说，昨天晚上，有你，苗虎，王强，刘兵，韩少鹏，赵大勇，我就不一一点名了，之前他们欺负过你，打了你两顿，还让你给买烟，然后昨天晚上你带着刀去的，把王强的脖子给划破了，给刘兵的胳膊扎了，还有大虎的腿……”

“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陈兴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伏在我的面前，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我看，我下意识的躲闪着他的目光。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哆嗦的，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我完了。

“我怎么知道的，难道我不该知道么？我是个警察，请你不要用你那十几岁的智商去衡量一个干了二十几年的老警察的能力，你这是对警察这个行业的侮辱，如果被你这么小屁孩糊弄过去了，连这么简单的案子我都破不了，这身衣服我穿不穿也就没意思喽。”

我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我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发出的巨大的声音，如同在我脑中轰鸣……

“祁鸿禹，金塔乡的名人啊，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不，不应该用优秀形容，应该叫独占鳌头，考试从来没考过第二，够狠的啊，学习狠，扎人更狠，苗虎的腿一刀干到了骨头，真想不到这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干的，一般大人也不敢下这手啊，还得告诉你一声，那一刀，距离动脉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说着陈兴武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距离，接着说道：“也就是说，只要你那一刀稍微偏这么一点，就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真是下死手啊，还有王强的脖子，那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我张了张嘴，没说话，陈兴武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抬起头看向陈兴武问道，陈兴武摊了摊手，没说话。

“如果你想抓我，就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直接给我带走就行了，之前也不用非得等到下课，在充足的证据面前，林老师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聪明，怪不得学习这么好，真聪明。”陈兴武一拍手掌，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疑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已经把自己定性为犯罪分子了，一个犯罪分子，在警察面前，在充足的证据面前，还能说什么呢？

“事情我都了解，我不想亲手葬送一个好孩子的前程，我怕我良心不安，欺负人，扎他们活该，没扎死他们算轻的。”我的眼睛一下瞪得老大，陈兴武有点让我惊讶了，这完全不是一个警察应该说出来的话。

“你得感谢杨梦，她帮你解了局，也让我能更轻易的，不用费太多的手脚，把这件事解决掉。”

“谢谢，您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我抬起头看着陈兴武有些艰难的说道，其实这会儿，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哈哈哈，好警察，我要是个好警察，就该把你抓起来了。”陈兴武哈哈大笑着说道。

好和坏，永远是没有界限的，角度不同，看到的自然也不同，对于我来说，陈兴武是好人，仅仅是相对于我来说，可是对于大虎呢，对于他这身衣服呢，不能说他是个坏人，至少是有瑕疵的。

所以，好和坏，从来都不是绝对的！

“行了，如果有什么事我还会来找你的，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好好学习，别枉费了我这番心思，对了，陈晓旭是我闺女。”临走的时候陈兴武说了这么一句话。

陈晓旭，是我小学时候的同班同学，小学的时候就长得很水灵。

而且由于她爸爸是派出所的，所以她的家庭条件比我们这些农民家的孩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穿的也好，就更显得她好看了，后来上初中以后，听说她去县里上了，从那时候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没想到，陈兴武竟然是陈晓旭的父亲。

人的生命中总是会遇到几个贵人，陈兴武绝对是我的贵人，没有他，恐怕我直接就被扔进去了。

陈兴武走了，苏宏伟，林静还有杨梦走了进来。

“祁鸿禹，你没事吧？”林静和杨梦竟然异口同声的问道，说完两个人彼此看了一眼，又同时看向了我。

“没事。”我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苏宏伟摸了摸我的脑袋。

“谢谢苏老师，谢谢林老师。”我对苏宏伟和林静鞠了个躬。

“这孩子，有什么可客气的，快回家吃饭吧，你们这耽误时间也不短了，下午迟到点也没事。”苏宏伟眼睛中带着一丝溺爱。

一个老师一辈子最期望的是什么，那就是自己的弟子功成名就，这对一个老师来说就是最大的肯定，而我，显然就是她们心中的这个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