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见林洛翎笃定如山,沉音紧蹙的双眉,舒展了几分,为林洛翎施了针,心中的愤然,并未减少分毫。
林洛翎捂着胸口,命碧悠去盯好朱贤之和蓝婉霜,随后由换了衣裳的碧芷,搀扶着出了门。
沉音不放心,行于林洛翎的另一侧,扶着林洛翎,问道:“翎儿妹妹要去哪儿?”
林洛翎浅浅一笑,回道:“姐姐素来与我默契,去了便知。”
沉音知刚被施了针的林洛翎,定会心慌气短,心口如有石击之感,故意将脚步放缓了些,未出言再问。
跟着林洛翎行于僻静小路,竟是一个守夜的婆子也没瞧见。
瞧着林洛翎对永宁侯府很是熟悉,沉音纳闷不已。
……
夜深人静,安枕于榻熟睡的永宁侯夫人,被凄凄哀哀的哭声惊醒。
“董嬷嬷,谁在外面哭?”
急急穿衣系带的董嬷嬷出门去瞧,回来禀道:“那女子的哭声似乎就在咱们云芳院外,可……可云芳院外并没有女子的身影。”
说着,董嬷嬷神色惊骇至极地咽了口唾沫,才又道:“莫不是翠环那贱蹄子,七日还魂了吧?”
永宁侯夫人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翠环死的又不冤枉。”
说罢,永宁侯夫人冷瞪了董嬷嬷一眼。
董嬷嬷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伸手在嘴上连打了几下,谄笑道:“夫人说的是,她一个贱妾,还痴心妄想做永宁侯夫人,活该被打死……”
永宁侯夫人刚起身,董嬷嬷赶忙上前去搀扶。
一主一仆刚走至院落时,便见到永宁侯黑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谁在哭?”
永宁侯夫人摇头说不知。
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遁声而寻,在云芳院西墙对面的树下瞧见三个人影,刚走上前一瞧,皆是一愣。
“洛翎?是你吗?”永宁侯夫人惊问出声。
闻声,林洛翎昂起了头。
只见她身穿大红色喜服锦裙,捏着一方红帕子捂着胸口,面色苍白,唇色发紫。
夜半森森,在火把的映照下,竟有些个骇人。
若不知她有心悸之症,必定以为她是从阴冥沟涧飘来的厉鬼。
林洛翎故作惊色地道:“永宁侯夫人,您怎么在这儿?”
边说,林洛翎边朝永宁侯夫人身后去瞧。
“我……我婆母呢?”林洛翎哽咽又道。
言辞间透露出她对永宁侯府不熟悉,误入了东院。
永宁侯夫人立时换了神色,关切道:“今日是你同贤之的大好日子,怎的大半夜来此委屈而泣?莫不是贤之惹你生气了?”
林洛翎咬了咬唇,静默片刻,才道:“怪我初来乍到,辨不清方向,惊扰了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的好睡。”
顿了顿,她又道:“事至此,还请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为我做主。”
一语落,林洛翎拨开碧芷扶在她臂弯处的手,软身而跪。
说是跪,又似心悸之症无力瘫软在地。
跪不似跪,坐不似坐,姿势很是别扭。
“出了什么大事呀?你这孩子怎可行如此大的礼?”永宁侯夫人惊色地转首道:“董嬷嬷还不去将小夫人扶起来?”
林洛翎摇头推拒,哽咽道:“想来二公子是嫌弃我母族林氏乃是商贾之家,我又突发心悸之症,今夜一步也未曾踏入喜房,让我枯等受辱。
趁着我和他还未行拜堂之礼,不若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做主,放我回家去吧!”
这话可就严重了,相当于间接提出了和离。
永宁侯的脸色愈加黑了几分。
见状,永宁侯夫人暗暗拽了几下永宁侯的袖襟。
“贤之今夜竟没有去喜房?洛翎,你莫要生气,我们这便派人去寻他。”
永宁侯夫人亲自上前扶起林洛翎,“他娶了你,那可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会儿他来了,让你大伯父好好教训他,给你出气,他若不给你个好的解释,好生给你赔礼,我可不会惯着他,我和你婆母啊,亲自打他,给你出气。”
沉音撩着眼角,适时接话道:“先前说二公子倾慕我翎儿妹妹已久,日日盼着娶翎儿妹妹早些入府为妻。
当真娶入永宁侯府,却是连个人影都未曾出现,这么羞辱我翎儿妹妹,二公子是该给个说法。”
“说法”两字,沉音加重了音调,意味深长之意,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顿时了然。
若没有合理的交代,沉音必定会立刻带着林洛翎回林府,并将此事说给林庭旭和贺堇春知晓。
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相视了一眼。
永宁侯怒声唤小厮、婆子去寻朱贤之。
永宁侯夫人则是好言相劝林洛翎和沉音,好听的话儿,说了一箩筐,林洛翎才止了哭泣,沉音的脸色也缓和了些许。
在永宁侯夫人的劝说下,林洛翎和沉音进了云芳院的正堂,刚落坐,便听永宁侯扯谎道:
“听闻你有心悸之症,我同你大伯母商议再三,生怕累及到你,才免去你和贤之拜堂之礼,日后待你好些,定然要补上方可。
贤之到底年轻不知事,许是和同窗难得相见,被绊住了脚也未可知。”
永宁侯端起茶盏,饮下一口,声音放柔和,又道:
“因你心悸之症,我和你大伯母心焦不已,虽说贤之非我亲子,你未嫁入永宁侯府之前,你大伯母便同我说过,要拿你当亲生女儿对待。
日后莫要再因一时之气回娘家了,那岂非会寒了你大伯母的心?倘若贤之何处做得不妥,让你受了气,你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气便是。”
永宁侯夫人忙接话道:“就是!”
永宁侯夫人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婆子匆匆而入,行礼禀道:“已找到二公子了。”
永宁侯肃然问道:“他去了何处?”
婆子尚未回话,朱贤之一身酒气,穿戴整齐,快步走了进来。
“跪下答话!”
未等朱贤之开腔说话儿,永宁侯厉声呵斥道。
“噗通”“噗通”两声,朱贤之和婆子纷纷惊吓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