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在门口傻站了一会。

直到段景榆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怎么不进去？”

“哦，”黎洛回过神来，提了一下嘴角，“我也是刚到。”

段景榆觉得他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自己也莫名难受得奇怪，一路上都在生闷气，却又不知道生谁的气好。

总之，今天，整个世界都奇奇怪怪的。

“走吧。”他习惯性地揽过黎洛的肩，和他一起走进去了。

段景榆是他们系的名人，不，其实他可以说是F大的名人。

——他是这一届的校草。

不过相比他的颜值，段景榆花心的名头更响亮，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就他们新传专业而言，什么系花院花统统被他霍霍过。

见他来了，很多人涌过来打招呼，许芊凝自然也来了。

她顺道看了一眼黎洛，眉眼弯弯地接过礼品袋：“哎呀，多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

她认出了袋子上的logo，有些惊讶黎洛会送她这么贵的礼物。

黎洛眉眼认真，专注地看着许芊凝。

“生日快乐。”他说。

许芊凝心思莫名一静，那真的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认真专注看着你的时候能让人轻易沦陷。

不过很快包厢里的喧哗拉回了许芊凝的思绪。

她眨了眨眼睛，注意到了黎洛脸颊上的伤口，微微蹙眉正要询问，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句“程洵来了”。

许芊凝立马抛掉所有，转回头去，期冀地望向门口，却是空落落的。

有人嚷嚷道：“谁说程洵来了？”

“没有啊，我刚刚是想问程洵真的要来吗？”

……

原来是一场乌龙。

许芊凝握紧手机，忍不住发消息问顾庭方：“程洵哥哥什么时候来呀？”

而黎洛已经走到了甜品台处。

他缩在角落，并没有听清那些人在嚷嚷什么，总之和他没有关系。

黎洛吞了一个抹茶雪媚娘，又端起一杯巧克力啵啵。

他吃得大快朵颐。

甜品总是能让人开心的。

“嗝。”

黎洛席卷了一大半甜品，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引得旁边人的惊异视线。

有一个陌生的短发女生忍不住好奇问他：“你现在吃饱了，待会还吃正餐吗？”

“吃啊。”黎洛回了一个笑。

不吃不就亏了吗。

短发女生呆了呆，又勇敢地上前一步，小声说：“我也是甜食爱好者，我看我们挺有缘的，要不加一个微信吧。”

黎洛歪过头，拿出手机，语调漫不经心：“行啊。”

就在黎洛亮出二维码时。

“砰！”

一声清脆砸在地上。

整个包厢都安静一瞬，黎洛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寻声望去。

只见堆着生日礼物的地方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许芊凝，一个是何一鸣。

何一鸣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换了一身行头，还用妆容完美遮掩住了嘴角的伤口。

此时他惊讶地捂住嘴，蹲下身，看着地上破碎的香水瓶说：“对不起啊，芊凝，我手滑了一下。”

香水溅在地上，周遭的麝香和乳香交织，但味道并不浓郁，反而暗香浮动，干净低调，给人一种舒软温暖的感觉。

许芊凝觉得有些可惜，但也仅此了。

她今天收了太多礼物，此刻她甚至想不起来这款香水是谁送的了。

她轻轻笑了一下：“没事的。”

何一鸣却作出一副悔恨愧疚的模样，他的目光掠过包厢里的人，最后落在黎洛的脸上。

扬起唇角喊了一句：“这是谁送的礼物啊？我记得这款香水的广告宣传词是‘黎明初生的暗恋，呼吸间交互的微香’。”

“这么贵重的心意被我毁掉了，真不好意思，我赔给你吧。”

这样闹，已经有点难看了。

许芊凝不太赞成地看向何一鸣，但何一鸣这会正得意洋洋地盯着黎洛。

——把别人的真心踩在脚下的感觉真爽。

何一鸣自以为扳回一城。

也料定黎洛会吃下这么一个哑巴亏，毕竟谁来认领不就等同于承认暗恋许芊凝了吗。

没想到，站在角落甜品台边的人走了出来。

“我的，”黎洛平静地把自己的二维码名片调成了收款码，示意何一鸣赶紧扫，“8888，你赶紧扫吧。”

何一鸣：“……”

他这样直接坦荡，倒不让人觉得有什么暧昧心思。

——兴许只是随意拿了款香水，根本不知道什么隐语。

何一鸣神情僵了僵，小声道：“这么贵，你有发票吗？”

“在专卖店买的，有购买记录，要看吗？”黎洛说。

何一鸣闹得太难看了，许芊凝有些生气，催道：“你赶快把钱转给他吧。”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何一鸣也不敢赖账，肉疼地把钱划了过去。

不过能碎掉黎洛的痴心妄想，总体上他还是爽的。

他还想继续刺激黎洛，朝许芊凝暧昧的几眼：“先不管这些糟心事，你那位，他还没来啊？”

许芊凝没好气道：“嗯。”

何一鸣说好话安慰她：“别担心，我猜他肯定在花时间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闻言许芊凝的心情好了些。

而黎洛收了转账后便朝门口走去，根本没心思看他们表演。

礼物钱拿回来了，还吃了那么多甜品。

这么算起来，他根本不亏。

他安慰自己，他想冷静，却不知道为什么，手指在发抖，眼前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真没出息啊。

他想。

黎洛加快了脚步，往包厢旁的男厕走去。

段景榆看着他的背影，紧绷着一张俊脸，手指慢慢握紧。

他大步朝何一鸣走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挥过去一拳狠狠打在他脸上。

何一鸣痛呼一声，狼狈地倒在餐桌上，玻璃碎了一地。

许芊凝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们在干什么？”

她二十岁的生日快被这些人毁了！

段景榆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掐着何一鸣的脖子，眼神冷厉：“谁给你的脸去欺负他？”

明明是他罩着的人。

何一鸣呼吸不畅，脸都被憋红了，看起来很滑稽。

他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没有下一次了。”

段景榆把他甩在地上，追着黎洛冲出包厢。

他跑到酒店门口，却没找到黎洛的身影，恐怕是打车回去了。

段景榆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要是动作再快点就好了。

厕所里。

最里层的隔间响起微弱的抽噎声。

似乎是有人在哭。

程洵皱了皱眉，甚至倒回去看了一眼。

——是男厕所没错。

谁没事躲在男厕所哭啊。

真娘炮。

程洵腹诽了一句。

忽地，隔间里又响起用纸擤鼻涕的声音。

程洵的眉皱得更深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下，是顾庭方发过来的消息催他去见许芊凝。

程洵低头打字：“已经到了。”

【顾庭方：哦哦，那你把礼物送给她，就说是你买的哈。】

【C：不，这次我会让她彻底死心。】

程洵收回手机。

这么一打岔，隔间门已经被推开了。

视线里迎面走过来一道纤瘦的身影，程洵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清那人的脸。

纤细破碎的少年就跟一片落叶似的落进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