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鹤没有利用导航凭着记忆回到了老城区,已经近十四年没有回来,老城区早已不见旧时景了。
肖鹤脑海里浮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分岔路口还在,不过小巷子被拓宽,居民楼已经拆了重建。
肖鹤也不由得回想起那年沈忬梧坚定为唐婷讨正义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带着几分心酸。
怨不得唐婷那样恨我。肖鹤心想。
肖鹤在分岔路口停留了好一会,往曾经家的方向去了。
政府决定重建老城区那年肖鹤跟沈忬梧刚高考完,两家也一起搬了家。
肖鹤站在居民楼下,想起了那年高考结束后,肖鹤沈忬梧约上唐婷跟蒋意桉,还有游祺霖跟许柏恒一起去天荒坪看流星。
“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等到流星。”蒋意桉一边摆放野营的食物一边嘟囔。
“等不到的话,就当野营了,不也挺好的吗,以后都不一定能聚到一起了。”游祺霖架好待会休息的帐篷一屁股坐到沈忬梧刚刚打开的可携带椅。
“要是见到了流星,你们想许什么愿望?我长这么大,一次流星都没见过,我准备了一箩筐要许的呢。”蒋意桉抱着一书包准备拿出来的物资认真的问。
“我要是见到了流星啊,我就许愿我体检过关,美美考入刑事警察学院,离沈忬梧远远的!哈哈哈哈哈!想想都觉得高兴。”肖鹤扶着帐篷方便许柏恒固定兴致高昂的回答。
沈忬梧正跟唐婷忙着支开可携带椅子,冷不丁听见肖鹤又开始犯贱,捡起爬山用的木棍就要往肖鹤身上打。
许柏恒见沈忬梧这个举动敏捷地抓住了肖鹤扶帐篷的手,笑着说,“可不准轻易放手啊,我还没扎稳呢。”
肖鹤前后夹击避无可避,老老实实挨了沈忬梧一棍子,识趣的用另一只手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才平息这场差点闹起来的“战争”。
那一晚,他们等到很晚都没见到流星,但都不愿意回帐篷休息,坐成一排看着星星点点的天空,畅聊了很多很多。
直到三点多的时候,几人都困了,互相依靠着睡了过去。游祺霖被一股尿意憋醒看见流星正在划过,连忙叫醒众人。
几人兴致勃勃地对着流星许愿。唐婷静静的看着沈忬梧,在光影交错中,在她的眼中,她犹如一幅优美的画卷,显得那么和谐而宁静。
纵使万千繁华,也抵不过她那淡然处之的侧脸,让人心驰神往。
流星如同一场绚丽的烟火,它短暂而永恒,带着年少的愿望与秘密悄无声息地朝北面落去。
那一年,沈忬梧如愿以偿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许柏恒算得上是浙城难得一见的天才,高考考了近七百分,最后志愿居然报的也是华中科技大学念法医学,没有选择去复旦。
霸凌事件告一段落后,唐婷在晨妈的咖啡店聚会的时候分享过,在福利院的时候,老院长经常带她看话剧,演出触动唐婷心灵深处,犹如被深深打动了的琴弦,激荡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共鸣。
这些年唐婷也一直朝话剧演员的方向努力,最后唐婷也考上了中央戏剧学院念戏剧表演学。
游祺霖跟肖鹤兴趣爱好相似,一起考入了中国刑事警察学院,不过肖鹤念的是侦查学,而游祺霖则报考了公安学。
蒋意桉的父母因为都是老师,蒋意桉热爱文学,热爱创作,果断选择去了华南师范大学。
至此六人流年各天涯。
‘肖鹤’殉职以后,老城区还住着不少看着肖鹤长大的老一辈,自发在老城区纪念堂为‘肖鹤’建设了纪念碑。
肖鹤受心理创伤,生活里再也不愿看见有关自己的任何东西,更不愿意去纪念堂。
可如今,他竟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老城区纪念堂外。
纪念堂装修的很庄重,里面都是一些在老城区成长的或者为老城区做出极大贡献的英雄人物等等。
肖鹤已经六年没有见过自己了。他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着石碑,感受着石碑冰冷的温度,痛苦的呜咽。
这六年的每一天都让肖鹤无比煎熬,每当他想跟着沈忬梧一起去了,却又总是想起沈忬梧咽气前紧握着他的手说,你要,替我,好好的 活下去,活下去……
活着,活着,替沈忬梧活着。
这个信念使肖鹤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他没有办法更没有权利替沈忬梧去死。
他爱沈忬梧,他更恨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一己贪欲,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不是因为他,沈忬梧根本就不会死。
如果一切重来,他绝对不会再选沈忬梧。
大三的时候,沈忬梧跟肖鹤分享说自己成功牵到了许柏恒的手。
得知这个消息,肖鹤以为他们俩还是谈恋爱了,心里相当郁闷,“我就知道许柏恒当初放弃复旦去华中就是看上沈忬梧了,这么明目张胆挖我墙角,真是臭不要脸,哥们我心里是真气啊!”
那天是七夕,肖鹤约了游祺霖一起喝酒。肖鹤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狠狠地把易拉罐捏扁了。
“他们俩在没在一起我不关心,我只知道,人家过七夕都是美人在怀,而我呢?被你强拉过来喝干酒,想想都想揍你一顿。”
上了大学以后肖鹤跟游祺霖的关系比高中更加深厚,两人经常一起训练一起吃苦,好的就跟要穿一条裤子似的。
进入大学以后学业更忙了,沈忬梧跟肖鹤以前欢喜冤家死对头,但毕竟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无论在忙都还会保持联系,分享喜乐。
沈忬梧本以为上了大学以后就能顺理成章的跟许柏恒在一起,没想到硬生生是拖到大三那年,沈忬梧锯不开大体老师的头骨没站稳险些摔倒,慌乱中,两人才第一次十指紧扣。
医学生是痛苦的,沈忬梧认为做法医学生的痛苦还得再加十倍。
许柏恒真的像天才,不管学什么都看起来游刃有余。
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尽管沈忬梧做好了万千的准备还是忍不住吐了。
沈忬梧的嗅觉比较敏感,闻了尸体的味道三天吃不下饭。
但许柏恒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专业性测试回回第一,深得教授喜爱。
沈忬梧跟许柏恒搭档了三年,虽然闻不得尸臭,但专业水准一点都不逊色于许柏恒。
沈忬梧的带教导师一直不看好女孩子当法医,但沈忬梧是个相当有骨气的女生,不会因为外界的压力而妥协自己的信仰和价值观。
入学以来沈忬梧一直比同届男学生还要刻苦,只为证明女生一样能在法医学留名。
许柏恒明白沈忬梧的心意,他一直想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跟沈忬梧在一起。
她就在我身边,她不会离我很远,她首先应该是她,我要看着她成长。
许柏恒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