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温歆长睫一颤。

虽然她和谢勋的关系不是他说的那样，但偏偏这时候生出叛逆，“是。”

她不知道周晏听到了哪一句。

温歆抬起头，眼眸清澈的应：“是要等他。”

一声低嗤。

周晏淡漠的俊脸上是不达眼底的笑。

明晃晃的嘲笑她说谎。

温歆不自在的瞥开视线，落在他没点燃的烟上，扯开话题，“我好像记得你没烟瘾。”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么，还问这种问题。”

周晏垂眸，两指夹着烟搭在身侧，“人都会变。”

顿了下，他说：“但七年了，喜欢骗人这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听似云淡风轻的语气却酝着讥嘲，温歆知道他暗指的什么。

不过是刚刚对谢勋撒谎说在家，但她也懒得解释。

“你应该庆幸，骗的不是你。”

短短一句话，周晏不达眼底的笑意彻底散去。

空气沉寂。

温歆这会儿大脑浑浊，反应也跟着迟钝，说完才觉得一时口快没过脑子。

明知是他的死穴。

她闭眼懊悔，别开头。

“我要回家了。”

说完，她绕开周晏径直往外走。

可事实并没如她所愿。

周晏眼皮始终没抬一下，只是抄着西装裤兜立在那，垂下的另一只手臂在她身躯贴近时，将人不留情面地拽了回来。

大手掐在她胳膊的软肉上，疼的温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本来就难受，浑身使不上什么劲儿。

还惯性的往后倒退了几步。

“所以。”

周晏侧头，视线淡淡扫过来，漆黑的眼底酝着掩不住的愠怒，却掀起唇，压出一声闷笑。

轻描淡写：“你是觉得你骗我骗的还不够多吗。”

温歆没有抬头。

“还是说你都不记得了？”他冷声再问。

默了默。

温歆暗自叹了口气，“记得。”

她抑着身体传来的不适，看向他，一字一句的开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要是想让我给你赔不是，那我现在跟你道个歉。”

“对不起。”

她一顿，“但我只是个骗子。”

周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这么沉默了良久。

半晌，终是松了手。

“一句对不起就能揭过吗？”

“温歆。”

他一字一句，也字字戳心。

“这些年你过的倒是潇洒。”

——

走廊上寂静无声，偶有人经过，便又匆匆投入舞池。

周晏意兴阑珊地丢掉了他一口未吸的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番对峙，温歆只觉得自己的头快炸了。

看着那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沉寂已久的心像是滞了一瞬。

是挺潇洒。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分感情。

她自认为是放下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酒吧，夜晚的凉风刮在发烫的脸颊上，她摸上额头，才惊觉自己发烧了。

怪不得头那么沉，那么想睡觉。

--

包厢内。

简宇哲翘着二郎腿，手抓着一把牌，从中抽出几张往桌上一撂，“王炸 ！”

“要不要？”

环顾一圈，他又继续扔牌，“五六七八九十JQK顺子。”

最后拍手一摊，“哎，双倍。”

简宇哲得瑟没两秒，周晏推门而入。

先是吓了他一跳，而后就瞄见周晏那张无比平静的脸。

目光沉沉，一言不发的径直走来。

“晏哥你去哪了？”简宇哲问。

“抽烟。”

“抽烟还犯得着专门去一边儿抽啊。”

周晏只是冲他摊开手，淡淡道：“东西。”

简宇哲一时没明白，“东西？什么东西？”

“哦哦，在我这。”简宇哲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来递给他：“你现在还要回医院？”

“嗯。”

周晏正要走，却听简宇哲又说：“对了，你是不是在这丢了件外套？”

周晏瞥了他一眼，“外套？”

“啊....不是你的就算了，我今天见那个女孩拿的外套跟你上次那件长的可像。”

周晏神色微不可察的变幻了一瞬，后敛下眸转身，“走了。”

“哎，等等！”

简宇哲丢下几张毛爷爷打发掉自己的牌友，拎上外套跟过去，“我也走。”

车是临时停在路边的。

周晏单手挑开夜视镜戴上，从出酒吧到上车，一句话都没说。

简宇哲十分不理解不就是去抽了根烟吗，怎么回来就变了一个人。

“你没遇到什么事吧？”简宇哲没忍住问出来，“工作不顺？烂桃花太旺？”

“还是....遇到了什么人？”

拐弯遇到一个红灯停下。

周晏抬起眼皮，“你操的心是不是太多了。”

“这不是关心你吗。”简宇哲讪笑，抓了抓后脑勺，随意朝车窗外看去。

看见了“熟”人。

“哎？”简宇哲定睛一看，“那不是刚刚那个女孩吗？”

周晏食指扣着方向盘的动作一顿。

掀眸一瞥，顺着后视镜看到了公交站牌边的长椅上，头靠在荧幕屏的女孩。

紧蹙眉宇，闭着眼。

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她不会是喝醉了吧？可我看着她不像是那种酒蒙子啊。”简宇哲收回脑袋看向周晏。

旁边男人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薄薄的眼皮半垂，平静的仿佛之前在酒吧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简宇哲放弃，“好了，我少管闲事，不过这女孩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看起来很难搞，当时我要不是一心想着等你过来，我就挑战一下追上去了。”

温歆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中和了眉眼的英气，气质内敛，明媚又不张扬，五官明明看起来柔和，却偏偏给人一种攻击性美感。

是那种笑起来甜美，不笑却好似冷脸。

这是很多人对温歆的第一印象。

可只有周晏知道，与高中相比，温歆沉稳了许多。

黄灯闪烁了几秒，亮起绿灯。

周晏无情地踩下油门。

灰色揽胜穿过夜色，与马路边的车站牌彻底交错，扬长而去。

简宇哲惋惜。

他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估计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歆挣扎着醒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细密汗珠打湿的碎发紧贴在额前。

迷瞪了会儿倒没那么难受，但体温却不减反增。

她拿出手机看消息。

察觉到发烧后，温歆第一时间打给程瑜迎，让她下班顺路来接自己。

这边最近的医院大约十几公里，前面没多远还是个闹市商圈，出租是指望不上能打到了。

十几分钟前这女人才发来一条消息。

【坚持住，马上到！】

温歆闭了闭眼，弯唇轻笑，摁灭了屏幕。

只是发个烧，又不是快死了。

倏然，再睁眼。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额头。

掌心温凉，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温歆一怔，不顾那只手的禁锢，仓皇抬起头。

手掌落下的阴影，顺着她鼻梁骨下落。

视野露出。

看清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