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靖远在瑞王府住了两日才醒来。
还未睁开眼,就闻到淡淡的纤云香。纤云香是宫内调香师所出,多为御赐之物。
等他完全清醒,一眼就看见硕大的紫檀花鸟屏风,富贵喜人,绝非日渐没落的誉国公府能比。
苏靖远撑着身子半坐起来,不知哪家府邸。
刚有动静,两个身着宫装的婢女就从屏风后面绕出来:“苏公子您醒了。”
苏靖远嗓子干涩:“此为何处?”
“回苏公子,此处是瑞王府。您身体抱恙,王爷正巧遇上,便将您带回由御医诊治。”
婢女回话时大方有礼。
瑞王已经吩咐过府中上下,就说此人是他带回来的,不得乱嚼舌根,坏了公主的名声。
“瑞王……”
苏靖远是见过瑞王的,两人关系算不上有多熟,瑞王没有必要将他带回府。
他隐约想到什么。
那日他犯了旧疾,嗑了一身的血,马又突然受惊。若是无人相救,恐怕他不死也没了半条命。
他昏昏沉沉,在夜色袭来之时勉强睁开了眼。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少女的身影。
少女明艳不可方物,衣袂飞扬,罗裙上的洒金牡丹被夕阳照得鲜红欲滴。
随后,天色暗下,车帘也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条帕子却被风卷了进了马车。
他听见梦呓一般轻的声音在说:“真好看。”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去捡了那条丝帕。丝帕上散着点点幽香……
苏靖远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深沉的目光。
“我身上可见一条丝帕?”他问向身旁的宫女。
随即有人呈上了他原本的衣物,上面整齐地叠着一条帕子。
“苏公子说的可是这条?”
苏靖远心下了然,不是什么幻觉,那女子是真的。
胆敢把人往瑞王府上送,还能使唤禁卫军。这样的贵女,京城也只有那一位了。
只是,她为何要救自己?
“苏公子,李御医来给您诊脉了。”婢女闻声提醒道。
两鬓斑白的李御医走进了房间,按照前两日那般把脉,又问苏靖远感觉如何了。
“苏公子,恕在下直言,您这病已然不是一两日之久了。早就应当好好调理,怎会拖成这般?”
李御医捋着胡子,连连摇头。
“见笑了,年少无知,便拖成了这般。”
苏靖远脸色苍白,眼底露出一抹冷冽。
早调理?
他府中那个好母亲和好大哥恐怕巴不得他早死吧。
“苏公子,老夫已写好药方,请公子务必每日服用。早晚莫要贪凉,切不可多费心神。”
“多谢御医。”
李御医又问道:“苏公子平日可习武?”
苏靖远:“少时练过些,近几年练得少了。”
“锻炼也是好事,只要不过度劳累,练练筋骨于病有益。”
李御医还细细叮嘱了其他事项,末了,安慰似地添了一句,
“这病虽有些难调养,但只要苏公子按老夫所说的做,半年便会见效。”
苏靖远再次谢过了御医,心中知道自己的病是难养好了。府中那两条毒虫,断不会让他安下心神。
但如今,也无妨。不过一条命罢了,他死了,也无人伤心。
既然他的命保不住,那就送母亲和大哥先走一程。
………………
朝阳宫。
睡了美容觉的云朝容气色越来越好。
几日之前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今日脸色红润,顾盼神飞。
“今日好好给本宫打扮一番。”
云朝容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抛了个媚眼~
玉嬷嬷笑:“公主不打扮也是第一美人。”
“公主要试试内务府新送来的脂粉吗?”映夏捧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盒子。
云朝容点头后,觅春也问道:
“公主今日可要挑拣亮色的衣裳?”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觅春欢欢喜喜挑了几条新衣裙供选。
但挑选头饰的时候,觅春的欢喜就淡了些:
“可惜那套金丝玛瑙荷花头面不在,不然配这件裙子正好。”
云朝容:“那头面放哪了?”
觅春惊讶地看云朝容:“公主您不记得了?”
“之前让丽贵妃拿去了。”映夏是藏不住话的。
这套头面做得极精巧,公主也喜欢的。可丽贵妃来了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鬼话,哄着公主就将这头面借给她戴。
说是借的,可是借出去后,就没再提过归还的事。
那也不是第一次了。
许是因为公主有的多,所以素来大方,不甚在意。
这几年,丽贵妃从公主这得到的好物,岂止一件?
映夏小嘴儿叭叭地就都讲了。
云朝容本来还担心原主是不是有砸东西扔东西的坏毛病,听说是丽贵妃拿走的,反而放心了许多。
她气定神闲:“丽贵妃拿走的?那就好办了,正巧本宫今日要去她那走一遭。”
“觅春,你写个单子,丽贵妃拿走的东西,都列下来。”
“奴婢这就写,马上就好。”觅春转身就去了,她心里可都有数呢。
用完早膳,云朝容带着乌泱泱的一群宫人,慢悠悠到了临华宫。
小风子扬起声音:“荣阳公主驾到~”
临华宫的宫人立刻出来行礼:“公主千岁!”
云朝容没说起身,站在门口就那么看了一会儿。
发现这临华宫的宫女们穿戴都不俗。发簪耳环的花样比别的宫女好看,身上的宫装也是簇新。
丽贵妃混的好,手下的宫女油水也多。
跪了一地的宫人心里发怵,也不知公主要做什么。前几日,贵妃娘娘去了趟御书房,惹了公主不高兴,马上就被禁足罚俸了。
“起来吧。”
云朝容带人,径直往内殿去了。
殿内,丽贵妃脸色沉得吓人。
她被禁足后,皇上没来看过她一眼。哪怕她遣宫人去找皇上,说三公主身体不适,皇上也只回了一句:“传御医。”
她娘家听闻此事后,还从宫外传信来,提醒她谨言慎行。甚至还说,当初若是送了她妹妹进宫,定不会这般鲁莽。
丽贵妃差点气病了,人都憔悴许多。
都怪云朝容那个没娘教的蠢丫头!
听闻她还转了心意,不去和亲了。
下次见到那丫头,她定要想法子叫那丫头难受。
“贵妃娘娘,身子重要,您气病了自己不值当。”
一个笑容甜美的少女坐在丽贵妃的下首,伸手为后者倒了杯茶。
她穿着青色的罗裙,头发上只插一根玉簪。
罗裙上没有繁复的花纹,玉簪也不通透,朴素得很。
云静珊笑意吟吟:“贵妃娘娘先用口茶,姐姐素来受宠,也难怪她言行冲动 ,娘娘您何必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