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现在什么时候?”

阿四觉得公子这一觉怕不是把脑子睡糊涂了，现在天刚黑，地星初升，他看不见吗？

君亦夜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无奈的笑笑，他发现鬼身真的很好用，稍微一个意念就飘到床下了。“我是问你我睡了几天?”

阿四连忙过来扶住他，“公子，你现在没事了吗？你之前都把我吓坏了，你突然像走火入魔一样，魂魄都分裂出虚影了。但山主说你没事，太好了，他没骗我，你真的醒过来了，而且还看起来，看起来好正常！”

抹抹不存在的眼泪，阿四又急忙说道，“公子，你睡了这么久，你肯定很饿吧?要吃什么我马上准备，等我一刻钟。”

君亦夜拉她一把，这阿四也是关心则乱，自己是鬼身，并没有感到饥饿。而且什么叫看起来很正常?他平时很不正常吗？

反而房中有聚灵阵，特别是床上，有养魂的巫器，一看就是师尊的手笔。现在灵台清爽不说，体内的鬼力好像也增加了一点。

隐隐中响起了琴声，凭他现在的耳力，只要他想听，一公里以内的声音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不过大多数声音，并不需要听的太清楚，因此，他尽量调整到想听什么听什么，不想听什么就让他自动消音的效果。

“是不是师尊?”

师尊精通音律，这首乐曲好像是定魂散谱。

阿四不自觉翻了个白眼，“山主才不会亲自天天给你弹曲子呢，你睡了这么多天，他就来看过你一眼。”

阿四是自己修习傀儡术后拥有的第一个傀儡，性格也跟自己有相似的直。说起来，没遇到司马玄明以前，自己也是个很直的人，无论是性格还是取向。后来，一直在他面前有些自卑，无论是长相、能力、地位，两人都相差甚远，以为爱可以打破一切，可惜，算了，往事不可追。

“是大哥在练习曲谱。”阿四这话说得颇有点自傲，好像是她自己弹的这么好一样。

不过，确实弹得很不错，比起师尊可能差点，但也是难得的悦耳动听，并且还附带曲魂，随着音波丝丝传递。君亦夜细细感受，确实能直击魂魄，最直观的就是自己的魂魄对曲目有反应。如果说定魂散谱的最高境界是十，阿穿弹的已经有七了。

君亦夜抬脚就往门外走，阿四连忙跟上。

“公子，你去哪?”

“去谢谢阿穿啊。”君亦夜现在心情很好，连语调也很轻松。

“大哥只是在练习而已，不是特地为你弹的。”阿四觉得公子醒来以后，人好像变了。

这会他突然停下，自己差点撞到公子后背。

“阿四，那他为什么要弹定魂散曲，不练习其他曲子呢？”君亦夜摸了摸阿四的头，说道，“就算真的只是练习，我是受益人，不应该谢谢他吗？”

“公子说的对。”阿四一点都不讨厌公子摸自己的头，还有一点点喜欢。

他现在脚程快，带着阿四瞬移到轻霜门外，到了一处林荫。这里种的是鐢郁树，也是昀沐星才有的，树叶金黄，常年不败，每十年结一次果，果实对明目有十分好的效果，可让盲者复明，修者吃可以净化识海。这样的树在异巫山有一二十颗，都在这一片，可惜现在天色已晚。不过昀沐星晚上升起的是地星，地星虽不如天星明亮，但有种皎洁隐晦的光芒，比在地蓝星的月色要亮上三分。

“为何在晚上弹琴?”君亦夜轻声问道。

英穿看是山主的二弟子醒了，朝他露出一个恭贺的笑容，拱手道，“门主醒了，可喜可贺。”

随后望了一眼天空的地星，再道，“我觉得，晚上弹的效果更好，能更好的感受魂力。”

“有道理。”君亦夜也笑了起来，“多谢。”

“门主既然醒了，要去见山主吗？或者我代为转告?”英穿是自己当山主徒弟开始，山主的第一个傀儡，当时一夜之间，山主做了三个傀儡，以穿山甲命名，第一个就叫英穿。自己第一个傀儡之所以叫阿四，也是因为师尊当时做了这三个傀儡，自己的算是第四个。

也是到了后来，才明白为何异巫山叫异巫山。

异术，即为傀儡术。谁最先发明不知道，但据说是鬼修比较流行的，他们一开始把将小鬼做成傀儡娃娃，操控小鬼行事。傀儡术也因此被很多修者诟病，说傀儡术不入流，只有能力不行的人才喜欢躲在傀儡背后。但师尊的傀儡术，和所有人的都不一样，要高出他们很多，比如阿穿和阿四他们，外表看起来和一般的人修没有任何区别，一样能修习法术。

巫术，是一种上古术法。是所有术法里面最难掌握的之一，很多号称精通巫术的法师，实际上只是知其一二罢了。而师尊的巫术，是真正可以让人惊叹的。在修者界，不，在上修界，有大能曾经说过，异巫山山主的巫术，可以让一个级别的修者能力放大千万倍。

别看师尊现在已经五千多岁了，可第一眼看到师尊，自己都被震撼了，过去沉浸在司马玄明的美颜中，自认为已经对容貌过滤了，师尊虽然算玄明的长辈，容颜上和他也略有相似，但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师尊有加俊逸脱俗，不似凡人。

更可怕的是师尊在上修界四大修者星球中，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也是到后来自己才慢慢了解和体会到的。

也明白，师尊能收自己做徒弟，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

其实自己还有一个师兄，但据说神魂俱灭了。可能因为这样，自己才有幸成为师尊的徒弟。

收回心神，君亦夜回道，“我当面拜见师尊。”

来到一处大殿，门前有匾，书曰：蓬开客行。跨入门槛，内里开阔乃至空旷，大殿靠里有两排座椅，双层阶梯上摆放着可连坐四人的宽敞坐塌。榻上一人，背朝里，如墨的秀发顺着优美的背部曲线蜿蜒而下，就算是躺着，也可一眼看出此人身量高挑。

君亦夜行至阶梯三步之遥，跪下叩拜:“徒儿叩见师尊。”

“睡了三年，可有不适?”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冷漠，仿佛这关心并不达眼底。

但君亦夜已习惯师尊这不冷不热的语调，不觉得冷淡反而感动这少有的关切之语。

“多谢师尊挂心，徒儿没有任何不适。”

塌上的人终于肯挪动一下矜贵的身躯，缓慢从卧榻上坐起，美人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到毫无特色的白衣，但在他身上却显得有种奇异的脱俗，袖口不及手腕处，可一眼看清白皙的右手腕上佩戴了很多个银色手环，君亦夜知道那是师尊炼制的法器，连脚上也戴了几只，只是脚上的比手上的大了一个号，数量也只有两只，都戴在右脚。

君亦夜欣赏了一会那完美的玉足，察觉自己居然盯着师尊的脚看，简直大不敬！内心唾弃了自己一声，低下头，神情愈发恭敬。

佩戴着这种饰物，不，法器，下了台阶，到自己跟前，居然可以不发出半点声音，直到刚刚形状优美的脚踝出现在眼前，君亦夜才发觉。

生怕冒犯了师尊，正想要不要往后跪，眼前之人已经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不似臆想中的冰凉手感，师尊的手是温暖的，反而自己的鬼身，正散发着丝丝寒意，正想撤手之际，师尊先放开了。

“魂力稳定，你受伤的残魂也恢复了。”他似乎轻笑了一下。

君亦夜仿佛感觉到冰雪初融，清风拂面。

站近了比较，祁笉比君亦夜高出大半个头，这身量比司马玄明还要高。尽量师尊和自己的前世“夫君”是亲戚，但这么多年，除了第一次玄明带自己来异巫山，后面他要上山都是借自己爱侣的名义，通报后方可进山。而自己作为师尊的徒弟，几乎在异巫山完全不受限制，就连藏书密室也不是进不得。这种亲疏之别，让君亦夜内心已经把师尊当做最重要的亲人。

祁笉接着说道，“你的鬼身已成，日后便做鬼修，人身我也会为你准备一具，山顶的雪芝精华快养成了。”

不过是无聊顺便收的徒弟，师尊真是考虑的周道。君亦夜认定师尊就是关心自己，心底的最后一丝阴郁也散开了。

“徒儿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不负师尊厚望。”

傻徒儿，祁笉内心吐槽了一句，又继续回去闭目养神了。

君亦夜知道师尊不喜人打扰，直接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