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声止，办公室一片安静。

每双眼睛都盯着陈柚，等待对部门最有利的安排。

“刚刚得到人事消息，我将升职去海城做区域经理，这边的事会有新领导接手，之前海澜山项目的期限还会再被放宽。”能争取到的就这么多了。

希望大家满意。

大约两秒的安静。

却难熬的仿佛世纪。

忽然间，是谁率先拍起巴掌，祝贺声却仿佛言不由衷，“恭喜陈经理！早知道您有能力，果然被上面看中了！”

“挑大梁了啊陈经理！”

这都是跟了她好些年的同事，舍不得她走是必然，可又好像觉得这个结果已经不错，参加她的升职庆典总好过离别欢送。

陈柚眯着眼睛，笑盈盈的，“大家也要努力噢！”

人们欢笑，互相打趣，最终把欢送会定在下周末晚。

那是最后的期限。

无论舍得与否，陈柚必须收拾心情，告别京州的一切。

在此之前，要做的事太多。

顾虑到家人的看法，她演戏要演全套，所以跟亲近的朋友都打了招呼，仿佛高兴的，要邀请所有朋友参与她的升职宴。

发信息给杜白棉时，陈柚说的是，“麻烦帮我看看名单，没喊到的都得请来，这是好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可杜白棉知道她不想走，只是情势所迫，没有更好的办法。

思来想去，各种安慰的话说一遍，最终只道，“那就周五晚吧，给你预留一天休息，公司那边要交接，事儿肯定不少。”

陈柚看到信息的时候正在加最后一个晚班，于是笑笑，回复着，“嗯，辛苦棉棉。”

杜白棉没跟她客气，新回复很快就到，“上次给你发的那些照片，看过没？有中意的嘛？”

“没有，都要走了，还想这些没意思。”恋爱谈够了，陈柚暂时不想迈入新的感情。

女人似乎比男人长情，很难快速从一段感情中抽身。

可杜白棉不依不饶，“韩泽记得不？他跟我打听过你的事，对你一直有点意思的。”

这个人陈柚有映像，也算是圈内人。

那天晚上秦曳跟徐洛请吃饭时也有来。

席间他跟陈柚说过几句话，可当时她心不在焉，不记得具体内容。

只依稀记得，那男人长得也不错，似乎年纪略小，是秦曳的学弟。

“那不是秦曳的朋友吗？”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韩泽倒是动作够快。

杜白棉不以为意，“是又怎样？狐朋狗友，又不算很熟，”信息一段接一段，“他想追你，我说你单身，欢迎去追，咋样，考虑下？”

“小狼狗嗷嗷好，做起来不会比秦曳差，况且人家毕业不久，时间充裕，可以去海城多陪陪你。”这么一看，韩泽真是个助她走出感情沼泽的好帮手。

可陈柚没多大心思，草率道，“不考虑了，工作太忙，不聊了。”

亏吃一次就够。

可没想到这样的拒绝作用不大，周五晚请吃饭时，在包厢里，陈柚还是见到了韩泽。

或许被杜白棉激励，他表现的很殷勤，主动要求坐在了陈柚的旁边。

圈子里这些人界限感不强，见到秦曳跟徐洛卿卿我我，便以为之前的事都已经翻篇，于是起了劲鼓噪，给韩泽打趣，“行啊你小子，年纪不大心思挺深，该不是早就看中了等着机会下手吧？”

喝酒的包厢位置不大，沙发上大家挤在一团。

秦曳在陈柚的对面，听到这话时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仿佛毫不在意。

韩泽观察着他的反应，有些害羞的，“你们别误会，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的。”

大家识趣，马上把矛头转向今天的主角，纷纷起哄，“柚子，你快给个准话，要是今天能定，那就是双喜临门！”

叫嚣最欢的当属杜白棉，按她的话说，就是秦曳已经向前看了，也是认真希望陈柚幸福的。

有什么比找到归属更让失恋者幸福的事呢？

陈柚话少，没有被气氛带动，只是闷头吃薯条。

这样的表现让人不满，于是有人带头给她敬酒，表面上祝福高升，实际上还是想问她对韩泽的看法。

从头到尾，秦曳都没参与话题，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

有好事的问了他，“曳哥，柚子往前走您这边没意见吧？”

酒喝多了，问话的胆子也大。

秦曳笑笑，目光只放在徐洛身上，“那是她的事。”

徐洛感觉到被爱护，被珍重，于是羞涩的笑，“人都要往前看的，你们别总拿过去说事。”

这下好，算是得到了保证，韩泽的胆子更大了。

他替陈柚挡下了不怀好意的十几杯酒，到末了昏昏然意识涣散，不知道哪来的胆，忽然拉住了陈柚的手，“柚子姐。”

气氛突的安静。

看热闹的是大多数，在每个人都停下手上动作时，只有秦曳依旧偏着头，似乎对发生的一切都不上心。

其实陈柚没有邀请他，是徐洛不知从哪得知了她升职的消息，非要冲到楼上祝贺她，还送了礼。

依旧是果篮。

看着熟悉的也刺目的果篮，陈柚想起那晚吃多提子后难受的胃部，出于面子，最终客套的邀请了句。

没成想，徐洛一口答应。

而且来的比谁都早。

秦曳自然是顺着她的，他喜欢一个人，就是百依百顺。

之前跟陈柚在一起时也一样。

陈柚记得有一年冬天，京州忽然下雪，路面结了厚厚的冰，地铁站人山人海。

她说出不了门，不想上班。

秦曳这样严苛的上司竟然一句话没说就同意了，而且还为她也逃了一天班。

那天她真心高兴，于是起床后就吻他。

大雪封路，他几乎跟她从早上做到天黑。

没完没了，就是想要，即便陈柚已经告饶，可秦曳依然不肯放过。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想要她，就是感情最好的宣泄跟表达。

陈柚捧着酒杯，依稀想起那晚天黑之后的画面。

因为她饿，外卖又暂停送餐。

秦曳便顶着风雪，放下矜贵的身份，徒步两公里给她买喜欢的麻辣香锅。

还特意多要了一份鳕鱼肥牛。

这么一个平凡的夜，如今想起，依然叫她眼眶湿润。

可惜都过去了。

“柚子姐？”察觉她失神，韩泽揉了揉眼睛，凑在她耳边又喊了一声。

韩泽才二十二，年轻气盛，浑身用不完的力气跟冲劲，如果她不回答，他就会一直喊下去。

陈柚侧眸，不失礼貌的，“怎么了？”

“柚子姐，”酒精壮胆，韩泽有双清亮的大圆眼，仿佛可爱的狗狗，“我喜欢你，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可是你马上要走了，我觉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说着，又高兴的捧起酒杯，“棉棉姐也说今晚是很合适的机会。”

边上的杜白棉还算清醒，抽空看了眼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秦曳。

确定那边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后才松口气，接道，“是啊，什么年代了，爱要大声说出来！”

“说出来！干杯！”喝多了众人纷纷举起酒瓶！

陈柚感觉自己被架在高处，下不来台。

可她也不忍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韩泽，只能委婉的，“你是不是喝多啦？”

“我没喝多！”韩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知道你考虑曳哥的面子，可他说了，你跟谁谈都跟他无关的。”

他私下里这样说过？陈柚并不知情，只觉得酒劲忽然淡了。

韩泽拼命揉着红通通的眼睛，把杯子端向一侧的秦曳，“要不曳哥你说两句，要是我追求柚子姐，你会介意吗？”

所有人都醒了酒，纷纷捧着杯子，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把脸转向秦曳的方向。

等他一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