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秦霜看向阮楚华时眸中的爱怜,立刻被寒意替代。
“二小姐,我定国将军府虽说不似宁远侯府,有祖上庇护,可也是我家将军多少次死里逃生,用半条命挣来的,二小姐眼高于顶,可也不该轻视我定国将军府!”
秦霜年轻时常年征战,身子骨比一般人硬朗得不止一点,声音似洪钟般,震得阮楚华瞬间蔫儿了下去。
“夫人,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中的怒意实在无处发泄,她又转头看向阮玉:“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说着,竟直接从床上起身,扑到阮玉面前,抬手就想打。
阮玉识破她的目的,颤颤巍巍的爬到阮廷身后:“父亲,救我......”
阮廷看见秦霜一脸看戏的神情,怒声道:“够了!当着夫人的面,你们这是做什么!”
此时的秦霜反倒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她慢慢悠悠的起身,看向阮楚华:“没想到堂堂宁远侯府的嫡小姐,口无遮拦,行为举止竟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
说着,她来到阮廷面前:“侯爷,这事,你必须得给我将军府一个交代,对了,我今个儿上门很多人都看着的,要不了多久,恐怕整个盛京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家就要结亲了......”
说完,直接踏出了秋水居。
秦霜今日心情大好,可她身边的老婆子不解:“夫人,听刚才那大小姐的语气,少爷这亲事怕是成不了了!”
暖阳和煦,落在秦霜身上,她突然觉得这段时间的阴霾全都烟消云散了!
“你呀你,越老越糊涂,这件事可不是阮楚华说了算,阮廷最是在乎名声,外面谣言不止,我这边又施着压,无论如何,他都得折个丫头到我们将军府……
“说起来,阮楚华的身份虽然高些,我却看不上,那个四小姐,我倒是蛮喜欢,别看柔柔弱弱,心里一肚子坏水,这样的人嫁进来,才能镇住靖儿后院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不过不论谁,我都是不吃亏的,且看他们侯府如何闹吧.......”
“对了,最近盛京的百姓也闲得慌,让他们多听听谣言也不打紧,谣言说着说着,也就成真了......”
秋水居内。
阮廷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才秦霜话里的意思。
要想让宁远侯府从此事中安然脱身,他还真不得不认定国将军府这个亲家了。
等一切想通,再次睁眼,阮廷眼里已经一片清明:“夫人,安排嫁妆,再找个人看看日子。”
阮楚华死死攥住衣角:“不要,不要,我才不要嫁给那个成天只知道钻女人窝的窝囊废!”
阮玉一直躲在阮廷身后,唇角都快咬出血:“二姐姐既然知道他是窝囊废,却为了一己私欲差点毁掉我一辈子,二姐姐,你好狠的心啊......”
她瑟缩这身子,跪在阮廷脚边瑟瑟发抖,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阮廷心里止不住的怜惜。
“够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不要,我不要就这么定了!”
阮楚华说这话的时候,阮晟华似是看出了什么,一把拉住她:“妹妹,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
阮楚华喘着粗气:“不到时候?大哥哥,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是好时候?是等到我嫁进将军府吗?”
说着,她直接甩开阮晟华,毫无顾忌的看向阮廷:“父亲,你为了你的名声,执意行事,难道,就不怕得罪太子殿下吗?”
阮玉猛然抬头。
为了自保,总算是愿意把底牌亮出来了!
阮廷不解:“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阮楚华闭上眼,一副豁出去的表情:“我与太子情投意合,他已经许了我侧妃之位,你若是执意将我嫁到将军府,殿下之怒,何人平息!”
“啪......”
阮廷气极,还未收拢的手掌不自觉的颤抖。
“你个孽障!你竟然背着我,和太子……你是想陷整个宁远侯府于不义吗?”
孟元秋上前将阮楚华搂在怀里,看见她红肿的脸,心疼不已:“侯爷,这是楚儿啊!你从小最心疼的楚儿啊!”
捂着发烫的脸,阮楚华心头郁结:“父亲,你告诉我,何为不义?我想让宁远侯府重拾风光这叫不义?我想让大哥哥有个好的前程,这叫不义?还是说,我当上太子侧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不义?”
“呵......”
阮廷没答话,却听阮玉轻呵一声。
“你个贱人,你笑什么?”
“二姐姐以为,宁远侯府只是凭借祖上余荫,才走到今天的?”
阮廷垂眸:“你想说什么?”
阮玉直起身板:“不可否认,宁远候三个字确实是先祖挣来的,可是这么多年,成王败寇,改朝换代,多少世家没落,我宁远候府虽比不得从前,但仍旧是宁远侯,之所以家族世代长青,是因为每任家主洁身自好,不站队,不妄议,二姐姐若是真成了侧妃,就是提前给父亲,给整个宁远侯府站好了队......”
明明常年在水月庵,阮廷不知为何她竟然能说出此番话,就连阮晟华都一时失神。
阮玉接着道:“但是二姐姐,你怎知 ,太子就会是下一任的天下之主?”
阮楚华不服气:“怎么会不是?太子乃是中宫嫡出,又是长子,论嫡论长,都该是他!”
“那身为娴贵妃之子的翊王呢?还有同样是中宫抚养长大的......景王呢?再不行,还有五皇子七皇子!所以,你想让我嫁入将军府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将军府也扣上一顶太子一党的帽子,好拥护他来日登上那个位置……”
前世的宁远侯府,之所以全部获罪,就是因为阮楚华顺利成为太子侧妃,何老将军刚正不阿,根本没有替太子做过任何事。
即使如此,太子一朝落败,所有妾室岳家,都成了逆贼党羽,这里头,自然有定国将军府。
阮玉自然巴不得阮楚华坠入无间地狱,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她更懂,要是搭上自己,不值得!
阮廷一听“太子一党”几个字,幡然醒悟,随即大声喝止。
“住口,不得妄议朝纲!”
阮晟华忽然看向阮玉。
若不是他这个四妹妹前不久才回到盛京,他几乎以为是太子哪个对家派来的奸细,将他和阮楚华的盘算看得一清二楚。
还不待他细想,门口有小厮忽然来报。
“大少爷,景王来了!”
只听得咔嚓一声,似有什么破碎。
阮玉捧着自己那颗七零八落的心,不住的懊悔。
完蛋了完蛋了,昨日行事的时候她思虑得太不妥当,以至于有了这么一个证人!
阮晟华见阮玉心虚的模样,冷哼一声:“父亲,别的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议,但二妹妹落水的经过恰巧被人看见了,此人,便是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