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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赵煦之顿了顿,道:“方才去过苍葶院了,她还病着,下回再说罢。”

这张饭桌上总共就三个人,宁星卉因为是救了赵煦之的恩人,在府中是座上宾。

她这才开了口道:“煦之哥哥刚跟我从那儿过来呢,夫人除了脸色有些不好之外,别的看着倒没什么问题了。”

赵母闻言,面色紧绷着,不阴不阳道:“那她这身子也该一并调理了才是,怎么三病两痛不断的……从前还好,倒是你回来这半个月,隔三差五便说是风寒急病,我倒是见她见得少了。”

赵煦之想到她方才说母亲爱喝火腿煨笋汤,又看见赵母手边的汤盅,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

不得不说,哪怕是亲儿子,他也得实事求是说一句,母亲的脾气不是个好的,父亲生前,她和父亲房里的侍妾姨娘别苗头别了一辈子,年纪大了依旧卸不下满身防备,对着谁都没个好脸色。

他看着满桌精美菜肴,忽然觉得没胃口,赵母还在催他,“既然宁姑娘都这么说了,想必婳儿身体也快痊愈,你差人请她过来,正好你回来这么久,我还没同她好好教过夫妻相处之道。”

“我……”赵煦之刚起了个头便被瞪回,赵母说:“古往今来儿媳伺候婆母乃是天经地义,我不过是让她来听个规矩,也让她反省反省这段日子的不懂事,你紧张什么。”

一个孝字压在头顶上,赵煦之无奈,抬手唤来小厮,正欲开口,管家匆匆忙忙进了饭厅,行过礼后,在赵煦之身旁附耳几句。

赵煦之越听面色越严肃,连带着赵母也多了几分紧张。

听罢小厮的话,赵煦之站起身道:“刑部徐大人深夜来访,我去一趟。”

宁星卉忙撂下筷子,仰起头目光追随着他,赵母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连忙又匆匆往苍葶院的方向去了。

宁星卉追随着赵煦之的背影,然而他并未回头。

赵母在赵煦之离开后便冷了脸色,宁星卉来了半个月,多少也摸清了她的脾气,说话很是谨慎,“老太太,我用的差不多,便先回院子了。”

赵母道:“不急,待婳儿过来,你同煦之的事也该择日过个明路了。”

宁星卉闻言羞红了脸。

赵母看着她如玉的侧脸,心中到底是不太满意——

赵煦之已同她言明过,当年自己是被旧部护着走小路逃到山中,其他人皆已殒命,自己被宁星卉救下,在她们家休养。

宁星卉家中仅有两亩薄田,母亲早亡,父亲重病,他那时候昏迷了整整半年,醒来后不巧,碰上小村庄山体塌方,他被困不得出,后来又经历了许多,与宁星卉也是半推半就成了事。

虽说宁星卉的确是救了赵煦之,但她的家世才学,恐怕在煦之身边做个通房还差不多,至于平妻或侧室……那可差太远了。

信武侯府是世袭侯爵,这爵位本身还不一定给谁,现在赵煦之回来,顺理成章袭爵又加封,如今在朝中炙手可热,想巴结的人不知凡几,结果身边居然多了个出身农家的女子,白白占了好位置。

好在这女子乖巧娇柔,也算平了她的不甘。

……

时婳的确是准备歇下了的,门房来报,说是老太太请她过去。

原主的印象里,这位婆母脾气不好,好摆架子充门面,倒不是个心机多深沉的,自己之前是孀居,与她接触并不多。

现在自己明说了生病,还坚持要自己过去,那多半是想摆谱了。

时婳收拾好心情,没让丫鬟跟着,由引路婆子掌灯,很快到了饭厅。

此时桌上原先的菜已经撤了,换上了一批新的,时婳福身行礼,“儿媳见过婆母。”

赵母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好些日子不见你,你身子骨一向不错,这次怎么病了这么久?”

时婳脸色苍白,又多了一点红晕,她先掩唇咳了两声,方才道:“说来惭愧,儿媳孀居这几年,屋中不敢多食荤腥,平日里吃穿用度也俭省,夫君回来后,高兴的忘乎所以了,吃了几天大荤之物,肠胃不适,还闹起了风寒……”

赵母顿了下。

时婳又接着道:“儿媳明白,是儿媳之过,不该如孩提一般放纵自己、饮食上不顾及自身,耽误了伺候婆母。”

赵母抿了抿唇,她还未开口,一旁的宁星卉倒是道:“夫人怎的跟孩子似的,还耽误了伺候老太太。”

赵母蹙着眉,虽说这宁星卉是府中贵客,可说话也太没规矩了些!

长辈未开口,哪有她插嘴的份?!

时婳在府中过得苦她是知道的,大鱼大肉一两日导致生病也不是什么错事,虽说自己之前的确疑心她装病,但现在看来时婳所言不假。

时婳这些年是给她儿子守寡,逢年过节也是给她儿子诵经祈福,虽说也不是毫无错处,可什么时候轮到她宁星卉来指点了。

赵母点了点桌子,冷哼一声说:“宁姑娘所言差矣,婳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宁星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她畏惧这深宅大院的规矩,更畏惧阴晴不定的赵母。见赵母黑了脸便下意识心慌,竟噗通往地上一跪,颤声道:“求老太太宽宥,是星卉失言了。”

赵母见了她这副模样,当真是眼前一黑,心里愈发不满起来,哪个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动辄跪地求饶的?

这做小伏低的样子,日后做姨娘若是还不能改,旁人看了心里怎么想?

时婳柔声道:“地上凉,宁姑娘快请起来,别伤了身子。”

宁星卉跪在地上道:“是星卉说错了话,惹得老太太和夫人不快,是该跪着的。”

赵母:“……”

她已是被宁星卉三言两语激出了火气,正要开口斥责,却见时婳朝她递了个眼神,随即柔声对宁星卉开口道:“宁姑娘此言差矣,你救了侯爷,是满府上下的恩人,哪有让恩人跪着的道理?”

她歉意的笑了笑,又接着道:“更何况婆母一向宽宥仁慈,宁姑娘既是住在侯府,府中下人便该以贵客之礼相待,说起来……宁姑娘单纯善良,莫不是听了哪个下人乱嚼舌根毁谤主子,误以为我们侯府严苛,才遇事便跪的?”

她边说着,边盛了碗白玉汤,送到宁星卉的位置上,“如今是我掌家,可我到底年纪轻了些,若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还望宁姑娘别客气,都提出来便好。”

宁星卉愣愣的仰起头,她仍跪着,听完时婳说完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心里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另一头,赵煦之匆匆过了垂花门,快步回到饭厅,便见宁星卉跪在地上,时婳则站着。

他当即便是热血上涌,怒道:“时婳!你又为难星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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