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在婚房门外守了一夜。

翌日寅时，翡翠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直没什么动静，约莫是睡得正熟，便悄悄将门锁打开，蹑手蹑脚的摸进去窥探。

她伸长脖子往喜床的方向张望，还没看清床上情况，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翡翠吓得差点尖叫，结果回头一看，松了口气。

“什么嘛，原来是二小姐你啊。你倒是出个声啊，我还以为是大少呢。”

“他睡着了。”

时思眷眉眼含笑，温和的打量着翡翠。

“所以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不是早就说好了嘛，大小姐她嫁给二少，做二少夫人。二小姐你与大少洞房，日后您就是尊贵的大少夫人，未来的侯府主母，风光无限。”

“哦？嫡姐真的这般厚爱我，竟将她自己的夫君都换给了我？”

“您说的哪里话，大小姐就您这一个妹妹，当然不忍心看您入火坑，她哪怕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给您一个最好的姻缘。唉，若是老爷和夫人能理解大小姐这一番苦心，咱们也不必出此下策。”

将新郎锁在洞房里怎么看都是下下之策，若真有意换亲，自然是从六礼之初就交换问名帖才是。

但时语嫣提出换亲的时候婚期都定了，聘礼嫁妆喜袍也一应备好，就差凌远侯府的花轿上门迎亲了。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换的。

况且时语嫣是时家老爷和韶光郡主的掌上明珠，他们怎忍心让宝贝嫡女嫁给凌子云那种浪荡子，肯定是怎么说都不同意，非要时语嫣与大少凌子钰完婚。

当然，正常人也不会脑子进水似的非要嫁给渣滓，除非——

【有人突然知道了未来。】

时思眷想着，嘴角玩味一笑。

“哎，没想到嫡姐会将这么好的夫君让与我，思眷心中感动，无以为报，不如我将珍珠送给她好了。”

翡翠一听就笑了，道：“珍珠现在就在服侍大小姐啊，二小姐您可是替大小姐嫁过来的，您的贴身丫鬟以后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时思眷惊奇道：“噢？莫非嫡姐不但准备换夫，还要将侍女也一起互换？别人也就罢了，但翡翠你可是从小跟嫡姐一起长大的，与她亲如姊妹，她舍得将你送给我？”

“不舍得有什么办法呢，总得有人照顾二小姐你啊。”

“既然如此，那好吧。”

时思眷对翡翠伸出手，掌心向上。

翡翠没看懂她动作的意思，一脸茫然。

时思眷只好耐心的解释起来：“卖身契啊。既然翡翠你是我的丫鬟，你的卖身契应该在我的嫁妆里吧，放在哪里了，交出来。”

翡翠退后一步，干笑道：“二小姐您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要拿我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您的嫁妆奴婢会帮您打理好的，您不需要费心了。”

“呵，只怕你帮我打理的不是我的嫁妆，而是嫡姐那一百八十抬厚厚实实的家产吧。”

翡翠瞪大眼睛，心头一紧。时思眷轻描淡写的继续说。

“那里面大部分都是凌远侯府给大少夫人的聘礼，嫡姐霸占了二少夫人的位子，却还想要大少夫人的聘礼，两边好处一点不漏，这算盘当真打得妙啊……你说是吗，子钰。”

她话音一落，只见凌子钰从屋内走了出来，翡翠尖叫声终于吓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大少你怎么——！”

凌子钰抿着薄唇，不言不语，只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时思眷走到他身旁站定，忽的冷然开口。

“翡翠，你身为我的奴仆，却替时语嫣做事，与她合谋调换凌远侯府的新娘，严重侵犯了侯府的尊严。你现在陪嫁到侯府，那便是侯府的下人，当以侯府家规论处。依我看：【奴仆以下犯上，卖主求荣，应当赏赐三十大板】。”

翡翠吓了一大跳。

三十大板，那不是要打死人吗？！

凌子钰犹豫了一下，听到这个数目似乎有些不忍，结果时思眷牵起他的手，笑着玩起他的手指头。

“夫君，你觉得呢？”

凌子钰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柔声迁就。

“全依夫人的。夫人说赏，那便赏。”

他一挥袖，当即下令。

“怀安，拿板子来。”

“诶？是、是的！”

门外守着的小厮下意识的应了一声，转头跑去拿板子，翡翠顿时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她跪是跪了，但时思眷无动于衷，还是让怀安怀远将她拖到院中，扒掉衣物，全身只留了一件薄薄的亵衣。

上板子。

如今天色未明，翡翠的惨叫声喊得比鸡叫还要早，声声凄厉，惊飞了树上的鸟群。

瑾瑜院内原本差使的丫鬟小厮以及时家陪嫁来的五个丫鬟都被响动惊醒，纷纷围在院中瞧着，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惨白。

他们看着翡翠被打得皮开肉绽，亵衣被血染得乌红，一个个跟着眼皮狂跳。

数着大概过了十几下，一个丫鬟小声的求情道：“二小姐，这都打了这么久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人就废了，以后还怎么侍奉您啊……”

时思眷瞥了她一眼。

“哦？看起来你跟翡翠感情很好，那她的赏赐也分你一份吧。”

“啊？！不、我不是——”

“拖下去。”

凌子钰薄唇轻启，叫旁边的其他小厮动手。

小厮们面面相觑，挪不动步子。

时思眷见状笑了：“怎么？连你们大少的话都不听了？看来这赏赐的人还是少了啊。你们能近身服侍子钰，应该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吧，就是不知道你们父母叔婶、兄弟姐妹是不是也像你们这般硬气，在侯府敢不听主子的话？”

凌子钰微微抬眸，那些小厮争先恐后的跪下磕头。

“大少夫人明察啊，我们跟这些时家丫鬟一点关系也没有！”

“忠心不是用嘴说说而已，有没有干系要用行动证明。若真没有瓜葛，你们还愣着作甚？”

小厮们再不敢迟疑，连忙将那个求情的丫鬟也拖到院中，又拿了个板子，一起打。

至此，瑾瑜院再没有一个人敢为翡翠求情。

剩下的陪嫁丫鬟恐惧极了，抱在一起抖成面条，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他们软弱可欺的二小姐一夜之间可怕得仿若鬼神。

时思眷用余光扫视一圈，在心里默默的清点人头数。

比方才少了一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