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城拉门回家,刚刚迈进一脚一股扑面而来的辣味冲到了鼻尖。
此时金城的脸上没有半分笑容。
厨房里钱书桐正在炒菜,锅里炒的是辣椒和猪肚。
钱书桐喜辣。
原本是有想过小姑子中午说过的话,到了实际处,还是依照着内心想法去做。
她最近跟金城吵架口苦嘴里没味儿,她就想吃点辣的开开胃。
见丈夫进了门,钱书桐扬起脸:“回来了,做了你喜欢吃的猪肚,洗洗手吃饭吧。”
这算是她给丈夫台阶下了吧?
算是她低了头了吧!
金城嘴里分泌着酸水,这些日子这个胃就是不肯放过他,时不时就要作妖。
有些时候就是闻见些味道,马上就会反酸,气到极致他觉得还不如早点死算了,叫这么个小病折腾来折腾去。
“明天咱们去大队把介绍信开了把婚离了。”金城只觉得一口气梗在喉头无法咽下。
打仗打了两天,结果她还是这个态度。
钱书桐脸上有些懵,见丈夫摔门而去,瞪眼道:“我给你台阶你不肯下,这是外边有人了等着我腾地方呢是吧?”
上屋。
陈英将蒸好的馒头往儿子手边推推,刚想叹气却被丈夫用手臂推了两下,将想说出口的话吞了回来。
“听丽红那意思说你这病不能吃煮鸡蛋,鸡蛋羹能吃吗?”陈英关心问道。
“妈,我肯定不能跟她过了,你们同意不同意我也要离婚!”金城恨恨道。
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实在是受够了!
陈英听到儿子说出口的话,只觉得脑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试着甩了甩,问:“你们俩离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今年才三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就忍心让他没有父亲或者母亲?
“孩子我想要。”金城低着头道。
孩子生都生了,这是他的责任!
钱书桐这人的个性……他觉得孩子不适合跟着他妈。
陈英一听儿子这话,晓得儿子这是铁了心坚持要离了,谁说什么都没用。
“你要你怎么带?还不是扔给我跟你爸管?就因为一个做饭的事情至不至于上升到离婚的地步?你这样跟你亲爸有什么分别?”说着说着陈英不由自主提起了前夫。
想起前夫的无情无义,她就一阵心悸。
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教啊教的就怕他随了他爸的基因,结果还是走了自私自利的那条路。
金长海见继子脸色越来越白,扯了扯妻子的袖子:“你由他吧。”
陈英白了丈夫一眼,将筷子摔在桌上:“我是想由着他,就他自己一个人我什么话都不说,那孩子才三岁懵懵懂懂的年纪,他把家拆了影不影响孩子?有后妈就有后爹。”
金长海:“……”
金城沉吟片刻,从炕上起身,干脆说道:“妈,这个日子说什么我都过不下去了,你要是看我不顺眼,我就离开钢市。”
钢市现在的风气,谁家出个离婚的人都觉得丢人抬不起头,可好好的日子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谁愿意闹腾离婚?
他和钱书桐不是一天两天的问题,自从结婚开始就磕磕绊绊,不是没有忍过,实在忍不下去!
“你现在威胁我呢?”陈英翻脸。
闹离婚是什么光荣事情?
你还来威胁我?
金城回了下屋,不知道跟钱书桐又说了什么,很快钱书桐就发作了起来。
跑到院子里好一通闹腾,好一通指桑骂槐。
“你们老金家不就是串通好打算把我赶出门,你们两个老的躲在里面装什么好人?平常说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照顾,到真格的时候怎么样?胳膊肘还不是向着儿子!”
钱书桐一手拽着儿子,一手提着棕色的皮包。
钢市前两年结婚都流行买这种手提的大皮包,用来装一些衣服或者薄薄的被子。去远一点的地方,这是标配。
村里家家户户烟筒都冒着烟,到了晚间都得烧火做饭,不然就是那冷冰冰的炕也没法睡人。
院子里黑乎乎一片,伴随着钱书桐的骂声还能听到拴在院子里的狗时不时叫上两声。
上屋陈英坐不住,抬起腿打算去劝儿媳不要闹腾。
谁家过日子总是这样吵吵不好,叫外人看了笑话。
金长海拽住妻子的手。
陈英:“你拽我干什么?她提着东西要走了!”
金长海沉吟片刻,说道:“我看金城是真的不想过了。他们夫妻两个人性格不太合适,总是吵架置气。”
自从结婚以来,下屋吵啊打的都是常事,他觉得实在过不下去,那就算了吧。
陈英坐回炕上,喃喃念道:“不就是几顿饭的事儿,实在不行叫他们来上屋吃。”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偏要学他那个爹把家给拆了!
人都说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过去她还不信。
“是一顿饭也不是一顿饭,好多的事儿他都忍着不发作,逼急了才会闹成今天这样。咱们做父母的就尽量少伸手少去管,省得最后闹来闹去闹得骨肉离心。”金长海长叹气。
他是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有些时候得站在子女的身后无条件坚信他们的选择。
孩子可能这一分一秒已经挺累了,觉得全世界都背叛了他们,再得不到父母的支持那得多难过伤心。
“那就让他们这么离了?人书桐嫁过来我们什么都没给起,还是个下嫁……”
在你条件不好的时候人家选择了你,这就是恩情!
做人怎么可以不讲道德?
陈英认为,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
现在你金城提离婚,那就是你道德出了问题!
因为金城闹离婚,陈英去找了隔壁二嫂。
一个村住着大家都是亲戚,这个村的村长不巧就是她堂兄,两家关系算是非常不错,一般遇到什么棘手难以解决的问题,陈英都是找嫂子帮着参谋。
二嫂意味深长地说:“说是下嫁也不用每天都挂在嘴巴头上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知道的是你下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姑奶奶进了门呢。”
“她钱书桐当时但凡能选到好的能不能嫁金城?你总感恩人家一个街道户口嫁给了金城一个农业户,可你不想想她为什么不去找个街道户口的嫁?这就是她钱书桐当时做好的选择,话不好听可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嫁过来以后成天仰着她那高傲的头颅,傲个什么劲儿,她爸早几年就被抓过典型,搞什么大小姐下嫁那一套,就你们惯的她!”
二嫂一针见血指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