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陆治渊一瞬间热血涌上面颊,随后合上书本起身:“我还有公务要忙,你且先休息吧。”
苏渺渺拧着眉头揉了揉眉心,不知道为什么陆治渊要发脾气。可看着陆治渊已经坐到了书案前,也没再吵嚷。
身子侧躺,看着陆治渊认真批改折子,渐渐睡去。
直到深夜,陆治渊才批完案几上高高的折子。一回头,苏渺渺恬静温顺的脸庞映入眼帘,眉宇间不自觉的就浮起温柔。放下狼毫,将书案上燃着的烛火吹灭,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渺渺,往里面些。”
苏渺渺迷糊的哼唧着,挪动身子躺到里面去。
陆治渊定睛看着她,嘴角满是宠溺,放下床幔后一并上了榻。手臂小心翼翼的搂住苏渺渺,沉沉睡去。
翌日寅时,陆治渊轻声出门上朝,临走前还特意叮嘱了侍女:“不必叫她起身。睡到几时便几时起身。”
侍女一一应下。
苏渺渺醒来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模糊之际,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手边空无一人。
苏渺渺陡然睁眼,殿中仅有一侍女榄菊候在帐边。
听到帐中的细微动静后,赶忙将窗幔卷起。
“夫人,您醒了?”
“夫君呢?”
苏渺渺惊恐的抓着榄菊问道。
“主君白日里有公事,不在府中。”
苏渺渺的眼眶瞬间红起:“你骗我,夫君不要我了对不对。夫君嫌弃我了!现下要把我丢了对不对!”
榄菊见状,赶忙握住苏渺渺的双手,温声安慰:“不是的夫人。主君没有不要您,主君真的是外出处理公务。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真的?你没骗我!”
“奴婢不敢骗您!”
“那夫君何时回来?”
苏渺渺常常的睫毛上挂着些许晶莹,祈求的看着她。
“主君辰时三刻应当便回府了!”
苏渺渺松开抓着榄菊的手,应声:“好。你能帮我去找一些针线和帕子吗?”
榄菊将窗幔挂好,搀扶着苏渺渺说:“奴婢先伺候夫人梳妆可好?”
“好!”
一直到辰时,榄菊都守在苏渺渺身边,看着苏渺渺一针一线,仔仔细细的绣着帕子。
嘴里还时不时的嘀咕着:“这批帕子绣完,就能贴补家用了。夫君也不用如此操劳了。”
榄菊心里疑惑,可主子的事儿,终究不敢打听。
直到陆治渊回府,推门看到苏渺渺坐在小几面前艰难的穿着针线。
“夫君回来了!”
苏渺渺喜不自胜,放下手中的帕子欣喜的迎上去。
“嗯,吃早饭了吗?”
“咕噜噜~”
苏渺渺张着的双唇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尴尬的合拢。
陆治渊伸出手,宠溺的在苏渺渺头发上揉了揉。
“传膳吧。”
身后的胡德全应声退出。
走时,把一旁呆楞着的榄菊也招呼出了殿外。
陆治渊揽着苏渺渺走到小几旁。
盯着桌面上的一篮子针线帕子问:“这是做的什么?”
苏渺渺高兴的朝着陆治渊开口:“夫君,等这一批帕子绣完,家里的开销就不会那么难了!你也不用再如此辛苦了!”
她双目囧囧的看着陆治渊,眼神里满是爱意和体贴。
陆治渊心里泛起涟漪,这是他从未体验到的真情,握着她的双手不停的摩擦着。
“辛苦你了。往后不用再绣帕子了!”
苏渺渺以为陆治渊心疼自己操劳。
反握住他的手,连连摇头:“不幸苦,只要能让夫君在外少吃些苦,我辛苦一些也是值得的!”
陆治渊看着苏渺渺绝艳的脸庞,一瞬的出神。想起苏渺渺醒来的第一颗,张口便喊自己夫君。或许是贪婪,陆治渊认下了这个身份。
可如今看着苏渺渺的一举一动,陆治渊只觉得爱怜,不知她曾经究竟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说出的话如此让人心疼。
陆治渊上前,将苏渺渺揽入怀中。
一瞬间,鼻尖满是她身上的花香。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往后就不必再绣帕子了!我功成名就了,以后不会让你再过苦日子了!”
苏渺渺一脸疑惑的仰头看着他,“夫君不是才刚中探花吗?当官员的俸禄很高吗?”
陆治渊手指抚过苏渺渺的眼角,看着她因为长时间绣帕子,变得通红的双眼,低沉的嗓音带着疼惜:“我得到了朝廷的赏识,升我做五品官员。往后养咱们这个家不成问题。你也就不必如此操劳了。”
“真的吗?”
苏渺渺的双眼瞬间缠上惊喜和崇拜。
直直的看着陆治渊,仿佛陆治渊是自己全部的骄傲一样。
“夫君真厉害!我就知道夫君一定能行的!”
陆治渊再次将苏渺渺搂入怀中。
“一会儿我们一块儿吃饭,吃点好的,庆祝我升官!往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苏渺渺窝在陆治渊的怀里,糯糯的应着好,虽然她知道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可陆治渊说吃点好的,还说一块吃饭,苏渺渺喜不自胜。
不一会儿,胡德全招呼着侍女一一将菜肴送入殿内。
苏渺渺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好多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夫君,这些,都能吃吗?”
陆治渊拦着苏渺渺坐到位置上。
“都能吃!以后天天都能吃!”
抬起手准备夹菜之际,身旁人传来一阵小声的哽咽。
“夫君,谢谢你!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陆治渊叹了一口气,夹了一块金灿灿的红烧肉放在她碗里。
“都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是最好吃的。往后你要吃的好吃的,比这还多!”
苏渺渺将碗里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哽咽声和咀嚼声夹杂在一起,眼角挂起滴滴晶莹。
夜里,陆治渊隔着屏风,看着苏渺渺瘦弱纤细的身影泡在浴桶里,默默走出湘华殿带上了门。
一声轻咳,黑夜深处走来一人。
仿若和夜色完全融为一体一般,抱拳跪在陆治渊面前。
“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君上,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些属下不确定的还在证实当中。”
陆治渊向来只听百分百正确的信息,但凡参杂了似乎,好像,可能一词,都是下属的无能。
“尽快查明一切真相。另外,重点调查新科探花郎。关于他的全部,事无巨细,我统统都要知道。”
“属下遵旨。”
翌日早晨,陆治渊照常起身上早朝,第一眼便看到了桌面上的一封密信。
打开来看,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整整两张有余。
“回禀君上。苏小姐自走丢后,一直在安林县长大。家中清贫,幸得养母疼爱。三年前于齐维明匆匆完婚,两人甚至连县衙文书都未曾登记,齐维明当日晚便上了京。苏小姐在家苦苦照顾齐维明老母,可齐维明母亲却仍然处处挑刺。”
看到这儿,陆治渊握着信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苏小姐靠着一手精湛的绣艺卖了不少银两,可齐维明每月以不少理由,书信回家,向苏小姐索要巨额银两,已然超出一学子三年所需费用。苏小姐不得已,只得日日夜夜熬着双眼绣一批又一批的帕子,以此换取钱财。即便如此,苏小姐寄给齐维明后,余下的钱,也尽数被齐维明老母搜寻了去,生活苦不堪言。”
手上的信纸已经被捏的皱起,甚至隐隐有了破损的迹象。
陆治渊的双手青筋暴起,利落的眉眼此刻以一种阴暗的神态呈现。
“三年后,齐维明中榜探花。消息传回安林县时,苏小姐喜极而泣。苦苦等待着齐维明将自己和婆母接回京中。可齐维明却只是托人悄悄接走了他老母。独留苏小姐一人在安林县望眼欲穿。又逢不幸,苏小姐养母逝世。举目无亲的苏小姐,踏上进京寻夫的道路。浑身上下仅仅只带了几个馒头作为充饥。”
“好不容易寻到齐维明,却见其与礼部尚书之嫡女纪梦晴暧昧不菲。齐维明当街否认诽谤苏小姐,苏小姐伤心欲绝,体力不支加长期没有进食,晕倒在君上的马车前。”
“如今齐维明领了一七品内阁典籍一职,暂无资格参与上朝。以上为属下调查到的全部。”
看完信,陆治渊重重的将已经捏成团的纸张拍在桌面上,门外的胡德全闻声推门。
“殿下?”
床榻上的小人被噪声影响,不满的皱起眉头翻了一个身子继续睡去。
陆治渊开口:“无事,准备上朝。”
“是。”
齐维明。
陆治渊在心里默默的再一次念了一遍。
该他还的,陆治渊会想方设法,让他十倍百倍的奉还。
与欺辱渺渺有关的一干人,不管是那个可憎的老妪,还是齐维明。
陆治渊想起之前询问苏渺渺记得的那些事情,当时她说她与夫君的母亲均去世,看来是记忆错乱,实则是齐维明抛下她,偷偷带走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不能接受,所以在欺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