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所有小辈基本都入席了，殷锦瑟才姗姗来迟。

木老夫人坐在最前面，紧接着是显国公夫妇，再后面一排是裴立、裴晏两位嫡子，接着才是殷锦瑟裴允仕这些孙子辈。

小辈们在后几桌叽叽喳喳，甚是熟稔的样子，殷锦瑟和他们融不来，坐在裴允仕旁边更是煎熬。

裴允仕挑剔了她几句，妆容过于寡淡，殷锦瑟一律当做耳边风，一杯接着一杯喝酒。

席间太子来了，没有立刻宣读袭爵的旨意，和显国公夫妇及木老夫人一同坐下来吃酒喝茶。

太子旁边坐着个曼妙女郎，模样美得很大气，遇到好笑的事便恣意大笑，偏偏丝毫不显得粗鲁，反而率真又独特，一看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荣华郡主沈妙仪。

殷锦瑟抬眼往裴晏那边看去，正好看到裴晏和沈妙仪两人隔着空气敬酒。

裴晏五官极为出众，掩映在浓郁的夜色下，竟有一丝柔情。

和那晚上是截然不同的两人。

殷锦瑟旁边的裴允仕已经拿着酒杯去敬太子身边的亲信了，殷锦瑟又独自灌了几杯酒，神经放松了些许，耳边不断飘来赴宴的官员们对裴晏的夸奖。

说他虽然是显国公的老来子，云阳长公主的嫡子，但从未倚靠祖宗家业，反而出将入相，全靠自己在朝中闯出一片天地。

说他在刑部勤勉工作，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连刑部最难伺候的刘尚书都对他赞不绝口，夸他经世之才，他日定登峰造极。

期间无聊的裴允之过来找殷锦瑟说了两句话，嘴巴甜甜地夸她今天美丽得跟仙女一样。

不知不觉酒过三巡，小孩子们都受不住被抱着去睡了，太子终于起身，命人拿出黄绸圣旨。

众人旋即起身接旨。

这悬念如头上的钢刀一样悬挂着，多少人喝酒也喝不好、吃饭也吃不下，惴惴不安到现在，终于可以解开谜底了。

太子扫了一眼众人：“兹有诏封显国公三子裴晏协和万邦、才德兼备……”

下面的旨意殷锦瑟已经听不见了。

脑壳嗡嗡的响，所有的话仿佛凌乱的线忽然拉紧，紧绷成脑海不断循环的五个字——不是裴允仕！

想到三天前裴允仕让她提前恭喜他，一副志在必得、大权在握的样子，殷锦瑟觉得浑身骨头都舒畅了。

她差点没在宴席中当众笑出声。

还好不是他！

天无绝人之路！

她借着宽大的袖子看大房众人，裴立和柳氏脸上已经挤不出丝毫笑容，裴允仕更是当场呆滞，紧接着暗自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反观裴晏，接了旨后没有丝毫动容，一派悠然平淡，从容又松弛地接受众人的祝贺与溢美。

明明是众人的焦点，却仿佛对周围喧闹置身事外。

她喝得有点多了，按着太阳穴，歪着脑袋低头思索。

不知不觉散了席，众人互相拜别。她隔着空气遥遥看着离席的裴晏，心中模糊的主意渐渐成形。

巨大的信念促使她踉跄地起身，穿越觥筹交错的众人。

大房众人咬碎牙又不得不维持体面，没有人分出精力理会殷锦瑟。

殷锦瑟走到无人处，掏出铜镜，借着月色描了峨眉、上了腮红，又补了补口脂，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盈盈眉目如远山黛，婉丽里带着点妩媚破风而出。

殷锦瑟往假山深处去。

假山群离西苑近，殷锦瑟对这片假山很熟悉。

她抄着小路，在一片假山深处的小池塘边截住了裴晏。

裴晏听到动静，抬眼看她。

殷锦瑟晕沉沉的，看到裴晏向她走来，她一动未动，在两人即将错身而过之时，她伸手将他拦住。

“要干什么？”裴晏停下来，侧眸问。

殷锦瑟的毛裘外套搭在手腕上，里面就剩轻薄面料制的乳白色三面裙，露出大片胸前风光，绰约风流得紧。

殷锦瑟回过身，站到他面前，语调带了点酒熏的娇媚：“你。”

她接着补充道：“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