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回到堂屋，谢秀芹心里就慌得厉害，总觉得待会儿会发生什么大事。

今天是难得的艳阳天，阳光从窗外溜进来，照在谢秀芹身上，但她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甚至手脚还隐隐开始冰凉了起来。

宋青山是军人，一年到头可能也回不了一次家，因而家里大多数时候只住着谢秀芹一个人。

加之她自己也是有工作的，平常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家务，所以比起村里其他人地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宋家地里的杂草不长得有三尺高就谢天谢地了。

鸡鸭鹅猪这些更不必说，宋家也是没有喂的。

不过宋青山每个月都会把自己津贴的大头给谢秀芹邮寄回来，她自己也挣得了工资，平日里不但完全不用担心会饿着，而且还存到了一笔不小的钱。

是啊，宋青山这个月的津贴在几天前就寄了过来，可是为什么不回她的信呢？

从半年前开始，她就再没有收到过宋青山写的一言半语了，若是一封还好，但这期间她也寄了好几封信去，按理说宋青山不可能没看到才是。

眼见着她就要生了，也不知道宋青山能不能回来……

叹了口气，谢秀芹心情愈发低落了，不住的想东想西起来。

要是平日这么好的天气，她指定早就搬着一条小凳去院子里晒太阳了。

可是现在，她心里总不安宁，也没了这种心思，就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忙起来才行。

站起身左右看了看，谢秀芹却发现没什么可做的，等了差不多两分钟后，她才终于把视线落在厨房。

她想起前天她去镇上取宋青山寄过来的津贴的时候，顺手买的一个猪脚还没做。

那老板是个热心的，见她大着个肚子，直接在摊子上就帮她把猪脚剁成一块一块的了，这倒是方便了她。

用水把猪脚在盆里淘了一下，谢秀芹没有第一时间把它们倒进锅里，而是先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

把猪脚捞起来放到一个盆里，谢秀芹又在案板上来了两块姜备用。

盖好锅盖，谢秀芹坐到灶前的小板凳上升起了火来。

十分钟左右，水开了，在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谢秀芹刚起身准备把猪脚倒进锅里，然而一个没注意，就踩到了一根木棍上。

那一瞬间，她脑袋里一片空白，双手拼命地挥舞着想要抓住点什么，但最后还是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上。

肚子不住的抽痛着，谢秀芹先是感觉到一股暖流从下身流了出来，然后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她又慌又急，额头上全是冷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人吗？快来人啊！”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谢秀芹大声呼喊着，头一次觉得住在村尾，周围没什么人家是一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就在谢秀芹嗓子都快要喊哑，即将失去希望的时候，宋家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是有人来了吗？我在厨房这边，求你来帮帮我吧！”

话音未落，一个驼着背，穿着一件满是补丁衣裳的兔唇老太太走了进来。

“哎呦闺女，快快快，你屋子在哪呢？”

老太太长得瘦瘦小小的，但力气却大得出奇，三两下就扶着谢秀芹去到她的房间。

后面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剪刀等工具，把谢秀芹之前烧的准备炖猪脚的干净开水舀到盆里，给她接生起来。

谢秀芹整个人都快要疼晕过去了，汗糊了一脸，嘴巴张张合合发不出一个字，却还是死命用指甲戳着手心，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整个接生过程算不上慢，但也绝对不能说快，从上午开始，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了，谢秀芹才终于把孩子给生了下来。

是一个女娃娃。

她身上还糊着血水，人长的小小的，脸黑红黑红的，还皱巴巴的，活像个小老头一样，但谢秀芹却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看得紧，是随了她和宋青山的。

颤抖着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脑袋，谢秀芹再也坚持不住，头一歪，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老太太抱着小团子笑得一脸慈祥，轻声轻气的开口：“我的小乖乖呦，可把屠奶奶我给担心死咯，还好我紧赶慢赶的赶来了。”

一边说着，老太太也就是屠奶奶还一边拿起帕子轻手轻脚的给小团子擦起身上的污渍来。

把小团子擦干净放在谢秀芹身旁，屠奶奶又去厨房把前不久新烧开的水舀出来，给谢秀芹擦起了身体。

做好这些，屠奶奶给谢秀芹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秀芹醒来了。

下身撕裂的疼痛不断的刺激着她，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目光就落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团子身上。

抬手摸了摸小团子的脸蛋，谢秀芹还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所以……

她这是已经生完孩子了？

她居然生了一个人出来？

在谢秀芹思索间，房门被推开，屠奶奶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闺女，你醒了？”看到谢秀芹在半撑着身子摸小团子，屠奶奶又赶忙说，“哎呦喂，快躺下，快躺下，你才刚生了娃呢，哪能受凉？”

见谢秀芹乖乖躺下去了，屠奶奶又转身去厨房端她温着的粥。

等屠奶奶回来时，谢秀芹已经在身上披了件衣服半坐在床上，背后还垫了一个枕头。

见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屠奶奶只当不知道，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咋咋呼呼道：“来来来，闺女，快趁热吃。”

碗都递到自己面前了，谢秀芹只好咽下自己想说的话，接过粥喝了起来。

等粥见底了，屠奶奶一把夺过谢秀芹手上的碗：“闺女，还吃点不？”

谢秀芹愣愣地摇头，又见屠奶奶端着碗，快速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整个过程，屠奶奶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比谢秀芹一个年轻人的动作还利索。

把厨房收拾好了，屠奶奶才慢悠悠地走到谢秀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