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时气氛已经到了冰点,台上台下将近万人,并无一人言语,因此那人声音虽然不大,却听得十分真切。众人回头观看,只见一位老者缓步走上台阶,此人也同样身穿朝服,怀抱笏板,乌纱罩顶,一副银髯。
皇帝看见此人上前,顿时面色好转,微微欠身道。
“啊,原来是岑爱卿。突然出班奏本,是有什么要事吗?”
那人躬身施礼,回话道。
“老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点头示意,皇后此刻也没有了刚才泼脏水时的泼辣与野蛮,满脸堆笑道。
“哦,是永乐侯啊,今天乃是万岁的寿宴,你突然出班,难道是要为万岁敬酒不成?眼下那罪女欺君之事尚未了解,等陛下处理完此事,你再来敬酒也不为迟晚。”
那人偷眼看向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但还是再次施礼道。
“回皇后,老臣位卑言轻,不敢冒然出班,此次搅闹陛下治罪实乃另有隐情。太子妃贵为东宫娘娘,端庄贤惠,人尽皆知。近日来听闻娘娘感染风寒,多日未愈,人言久病成患,如今出此言语,多半是受病魔所扰。近日乃是大喜之日,望陛下保重龙体,改日治罪也不迟。”
【岑爱卿?永乐侯?这都是哪跟哪啊?听他的意思是要保我不死咯。难不成……他看上老娘了!啊啊啊,虽然我貌美如花,但我只想苟到最后享受荣华富贵,这个老男人虽然长得不错,但这个年纪,那方面估计也不太行了吧,不行不行,这以后岂不是要苦了我自己……】
江程曦盯着眼前正捧着象牙笏板滔滔不绝的老者,心中胡思乱想,这些小心思全都被李泽听了个清清楚楚,差点把太子爷的鼻子给气歪了!
李泽心中暗骂,不知廉耻的东西!
眼前这个永乐侯,乃是当年创立五军督提府的老元勋,国家动乱之时两次救驾,凭着一杆银枪力挽狂澜,勇冠三军。而后因为就上发作,只得弃武从文,但因为他勤奋好学,不耻下问,因此及使没有了满身武艺,仍旧凭借出色的文采和政治天赋担任大理寺卿一职。
前年他已步入花甲之年,提出辞官,皇帝于心不忍,御笔亲封他为永乐侯,修造永乐侯府供他居住。
见到如此国家栋梁,这个蠢女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自恋意淫!真是不可救药。
在他沉思之际,永乐侯也没有闲着,而是简单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大概意思是劝皇帝保重身体,以社稷为重,又凭着自己的身份和皇上唠了唠家常。
最后,永乐侯跪倒叩头,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原来,永乐侯家中人丁一直不旺,他膝下仅有一个女儿,且幼年多病。因此他将其视若珍宝,自幼娇生惯养。然而,毕竟出生王侯将相之家,千金岑溪十岁便精通琴棋书画,且受皇上封赏,享受三品大员的俸禄。现如今,岑溪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但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永乐侯年事已高,不愿久等,因此干脆借皇上设摆寿宴的机会让女儿上台献礼,以求朝中文武百官——甚至是太子和皇上对其有所好感,从而得配姻缘。
但在场众人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等永乐侯说完,皇帝沉吟许久,最后一甩袖子道。
“好吧,既然岑爱卿的千金有重礼献与寡人,我也不便推辞,就请令千金上前吧。”
话还没说完,早有一袭白衣飘上云台,众人抬头看去,见上台者是一位女子,只生得柳眉杏眼,皓齿红唇,鼻梁高挺,面白如玉——正是永乐侯府的千金,岑家大小姐岑溪。
江程曦此时也缓过劲来,想要赶快谢恩好跑回座中大吃特吃——刚才她眼瞅着心端上来的一大碗乌鸡汤被喝了个精光,自己一口都没喝着!
然而,不等她起身谢过皇上不杀之恩,岑溪就已经来到自己父亲身边,二话不说就跪倒磕头,行过礼后才开口道。
“臣女生性粗野,不知礼节。初次面圣,诚惶诚恐,多有冲撞圣驾之处,跪求陛下宽谅……”
说完便低眉不语。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知为什么,虽然素未谋面,但他打心里往外喜欢这个知书达理的女孩儿。
李泽对此无感,他是当朝的太子,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比起这个“端庄”的岑府千金,他还是觉得江程曦更有意思一些。
哦,对了,趁着父皇心情有所缓和,得赶紧让那个蠢女人回来,万一一会再捅出什么娄子来可就坏了!
想到这,他赶忙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江程曦。
此时江程曦也正盯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岑溪,眼中露出和刚才永乐侯看皇后时一样的表情。
她读过这段历史,知道眼前这个永乐侯府的千金可不是什么端庄贤惠的好女孩,而是日后和江啸天一同夺取李家政权的罪魁祸首!
因此,岑溪的存在对自己来讲并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日后的一大祸患。就现在而言,至少也是一个新的冤家对头。
【骚娘们,演吧,继续演!等一会不管你说什么骚话,我都要狠狠拆你的台!】
李泽再次无语,恨不能现在就冲到下边一把将她扔回东宫,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但这些都是他们内心的活动,刚刚登台的岑溪并不知晓。
只见她飘身下拜道。
“陛下,臣女之前闻听今日乃是您的寿日,私以为皇宫圣地,容纳五湖四海之奇珍,吸收四海八荒之精华,虽遗金银而不以为失,纵拾珠宝尤不以为宜。思来想去,不知献上何物方能取悦龙颜,只得献上臣女亲手制作的佳酿一坛,以表祝贺,望陛下不弃。”
说罢,有人抬上一个小坛子,上封红布,像是一坛酒,虽然没有开封,但坛子里的酒香已经氤氲了整个云台。
江程曦柳眉微蹙,觉得这个味道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正然犹豫间,她似乎瞥见岑溪的嘴角微微扬起,眼中露出一丝奸邪与杀气。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