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情紧急,他只能让一个同事再去换一辆消防车,而他和另一人只身进火场,几进几出,以专业知识救出了困在火场里的几个人后,自己却倒下了。
等到消防车再回来把大火扑灭后,哪怕再送他送到医院抢救,也已经来不及了。
那时的她得知这个消息后,一直都在担心司南,但是爸妈专门叮嘱过她这种时候不要再上门打扰他,她只能在家里等待。
直到大人带她去参加司南爸爸的葬礼,她才见到司南。
本就清瘦的他穿着孝服在那里站着,脸色更显苍白,陆姨也身形羸弱。
她想上去跟他说几句话,她想说一句“对不起”,她更想让他不要太过度自责,但她只能一直跟在大人身边,没机会找他说话,更没想到这会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之后陆姨就带着司南搬家了,她再没见过他。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希望可以再次见到司南,可以让她把那些话跟他说,直到几个月前,她终于见到了陆姨。
“其实司南他一直都活在自责中,他觉得就是他年少贪玩才害死了他的爸爸。当时和他爸爸一起救人的消防员都还好好的,他把水放完不是害死他爸的根本原因,但他就是不愿意原谅自己。”
陆雯一脸疼惜,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直在自责中度过不可自拔,她也非常痛苦,这就是命吧!
滕幼凝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个负罪感那么强的人,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耳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她期待地看向门的方向,果然是司南回来了。
滕幼凝站起来,与他四目相对。
十几年未见,司南比以前个子高了不少,依然如往昔一般清俊,气质随着年龄增长更显内敛沉稳。
“司南,快进来,凝凝又来看我了。来了这么多次,你俩都没碰到过,今天可得好好叙叙旧。”
陆雯看到两人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不说话,便主动打破了尴尬,“现在也到饭点了,你们年轻人先出去转转,我来做饭,一会记得上来吃饭啊。”
滕幼凝见状便主动对沉默的司南说道:“那我们出去说话?”
司南点点头,跟着她出去了。
两人并排走着,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但是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开口。
“你,”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都笑了。
司南看着眼前的娇颜,“凝凝,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叔叔阿姨身体也还好吧。”
“我爸妈身体挺好的,我大学毕业后没考研,就一直在婚纱店工作了。”
她忍不住还是对他说:“司南,其实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句‘对不起’,当年的事,其实与我也有关系。”
司南摇摇头,“凝凝,你不必自责,当年我爸的事,与你们都没关系,是我年少贪玩……”
她忍不住打断他:“你让我不必自责,那你呢,司南,其实叔叔的死亡不是因为你的行为,阿姨和我说过,叔叔是因为火场中的浓烟熏呛致死的,她从未怪过你啊。”
“但是如果能早些把火扑灭,我爸他也不至于……”司南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还是无法原谅自己,陷入了自责的怪圈中。
“如果你一直自责的话,那我就陪你一起自责,当年要不是因为我想要看彩虹,你也不会那样做。”
滕幼凝笃定,他肯定是因为她的意愿才最终决定那样做的,但他并不知道她当时只是违心地点头。
“凝凝!你不用这样。”
“有必要的,”她坚定地看着司南痛苦愧疚的双眼,“司南,凭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有你一个人在自责悔恨中度过,这对你不公平。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帮你分担,只要你的心里能好受些。”
这些话像一抹强势的阳光照进他内心的裂痕中,这么多年,他只是小心翼翼地隐藏伤痕,独自舔舐伤口。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不公平。
他多年来压抑的情绪好像突然间有了释放口,他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女人,默默地流泪。
滕幼凝顺从地被他抱着,抬起手轻轻地拍他的背,这个拥抱只有朋友间的安慰,无关风月。
亲人的离世不是一时的暴风雨,而是一生的潮湿,就像心中的一片沼泽地,每每经过都想要熟视无睹地绕开它,但是又总会提醒你它的存在。
她只愿阳光铺满他心里的沼泽,鲜花再次盛开。
待司南情绪稳定,两人之间的气氛无形中轻快了很多,好像相隔的十几年的陌生都在刚才的眼泪中消失殆尽。
司南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凝凝,多谢你这几个月过来看我妈,你每次走之后,她心情都好很多。”
滕幼凝俏皮地眨眨眼,戏谑地问道:“是吗,我以为你今天才知道我过来呢。”
“她在外面见到你那天回来就跟我说了,你每次来我都知道。”
“那我来这么多次才见到你,您可真是大忙人,见你一面这么困难,不会是故意躲我的吧。”
司南脸上不自然地红了起来,扭头躲避她的视线,“我哪有躲你,我是,是真的忙。”
滕幼凝笑道:“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忙,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司南点点头,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早知他母亲见到她的那天,他就非常期待甚至渴望见到她,十几年的思念仿佛再也抑制不住。
他无法按捺自己的内心,却有近乡情怯的感觉,甚至不敢问一句她过得好吗。
越是感念,越是珍重。
“司南,你也知道陆姨她平时挺孤单的,偌大的A市,她只认识你我两个人。平时我们两个在还好,不在的时候,她也没什么事做。”
“是我妈来让你当说客的吧。”
“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了。陆姨她确实想出去找个工作,就算是在商场当售货员也好,她知道你不同意,如果自己偷偷去工作又怕你生气,这才来让我当中间人的。”她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