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归转过身行礼,身子冻僵了,动作也有些生硬。
她不免腹诽,狗东西怎么这么慢,八十岁老奶奶拄拐都比你走得快。冻死我了!
明面上乖乖回答:“臣妾在等陛下。”
谢晏拥着狐裘,挑了下眉,“等朕?”
燕归应声,“昨日臣妾与陛下大婚,依照老祖宗的规矩,今日要一同拜见母后。可臣妾不知陛下身在何处,只能在此等候。”
谢晏打量着她,一张脸冻得都有些惨白了。
他却没什么怜惜的意思,反而道:“昨夜朕在庄嫔那儿歇下了,你若懂事,便该去承恩殿等。”
燕归却也不恼,“是臣妾的错。臣妾初来宫中,并不识得嫔妃,更是不知……”
她微顿,声音轻下去,“陛下走后去了哪里。”
她的语气并不是责备什么,姿态放得低,神情楚楚的,倒很招人疼。
谢晏看着,莫名有些烦躁。
他别开目光,“不必跟朕装可怜。”
他率先迈步往里走,燕归跟上。
她站得太久,双腿僵得厉害,没走两步险些跌倒。
幸而跟在谢晏身后的年轻内侍及时地扶了一把,嗓音悦耳清润,“娘娘小心。”
燕归站稳了,向他温温一笑,“不妨事,多谢你。”
谢晏侧目。
燕归已松开内侍的手臂,站到他的身旁。
二人无话,一直踏入宝慈殿中。
书中,燕姣姣先到,谢晏后一步赶来。
虽然燕姣姣努力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事实面前,钟太后还是当着她的面责备了谢晏。
这剧情设置,是为了加剧谢晏与燕姣姣之间的矛盾对立。
只不过,虽然钟太后表面上心疼燕姣姣,可毕竟谢晏是她亲生的儿子,更是九五至尊,说到底,她只会觉得燕姣姣不懂事。
燕归明白这一点,所以哪怕天冷,也还是要等着谢晏,和他一起来请安。
其实她知道谢晏去了庄嫔那里,也知道承恩殿在哪,但她不至于傻到去自取其辱。
何况在宝慈宫边上受冻,既能等到谢晏,向他卖个惨,还能叫钟太后得知。
一举好几得。
至于殿内,钟太后见他们一起来的,眼睛微微地亮了一下,笑道:“天寒地冻,难为你们来给我请安。”
谢晏也笑:“敬重母后,这本是应当的。”
钟太后的视线转到他身旁的燕归身上,“怎么脸色这样苍白?”
谢晏悠悠地转过头来,钟太后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目光并不友善。
燕归不疾不徐,又向太后行了个礼,道:“回母后的话,臣妾自幼畏寒,过去又总生活在南方,初来丰京,始料未及,难免冷着了。”
这应对钟太后喜欢,笑着吩咐底下的人再添一些炭火。
她身边的嬷嬷秋桐奉茶上前,燕归端过来,毕恭毕敬地献给钟太后。
钟太后接过,浅饮了一口。
手捧着杯子,她道:“好了,你我婆媳之间也该好好地说一说体己话。”
但并不着急开口,而是不着痕迹地扫了谢晏一眼。
谢晏识趣,“母后,儿子还有政务要忙。”
“应当的,你去吧。”
谢晏出了殿门,没急着走,停在廊下,假模假样地理了一下狐裘。
于是他便听到里边钟太后问:“听说昨夜皇帝歇在了承恩殿?”
紧接着,是燕归温和的嗓音:“母后恕罪,是臣妾一时高兴过头,说错了话,惹得陛下不快。今后臣妾定当更谨言慎行。”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谢晏牵了下嘴角,大步走了出去。
殿内。
钟太后叹了口气,亲自将燕归扶起,“早些年皇帝与你家之间确实有些龃龉,这实属无奈。”
她牵着燕归在身旁坐下,又道:“皇帝是我一手带大,他的脾性我是了解的,他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有时表面上冷淡,实际心中却并非如此。尤其是对你,当年先帝定下你们二人的婚约,他可是高兴得一晚上没睡觉呢。”
燕归心中感叹,不愧是宫斗冠军,这话说得多漂亮,多么具有迷惑性和欺骗性。
书中,燕姣姣一直坚持爱着谢晏,何尝没有钟太后的功劳呢?
只是燕归是不好骗的。
她清醒地知道,男人的怜惜靠不住,只有实打实的权力才有用。
不过这个权力她不能自己去要,而要等钟太后主动提。这就需要一个契机。
正当此时,宫人来禀,说是贤妃率众妃嫔前来请安。
“走吧,一起去见见。”
钟太后携燕归去外殿,一众妃嫔都已在外候着了。
当首的是贤妃周献容,宫中唯一的妃位。
她的父亲周烈从一开始就坚定地站在谢晏这边,谢晏能够顺利登基,少不了周家的襄助。
谢晏称帝,周烈因功拜左武卫将军,封忠勇伯,他的小女儿入宫,膝下尚无子嗣便封了妃。
在她后边依次是庄嫔袁妩,昭仪师如玉,才人姜遐尔。
谢晏登基不久,后宫还很冷清。
请安过后,钟太后领着诸位妃嫔落座,宫人搬来一张凳子,摆在太后身边,是燕归暂时的位置。
钟太后打量四周一圈,问:“顺嫔怎么没有来?”
周献容答道:“顺嫔一早派人传话,说是夜里受冻感染风寒,正卧病不起,不便来向太后请安了。”
钟太后点一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个说法。
燕归静静坐在边上听着,眼睛很轻地弯了一下。
这个顺嫔,可不是染病。
外边进来个宫人,道:“太后娘娘,赵尚宫来了,有要事与娘娘商议。”
钟太后点了下头,对燕归道:“我去去就来。”
燕归乖巧应声,“是。”
钟太后出了殿门,外边正有个嬷嬷候着。
她略一颔首,嬷嬷便道:“今日皇后娘娘先到了,却先在永福门等着,好一会儿,陛下到了才一同来请安的。”
钟太后嗯了一声。
旁边秋桐开口:“皇后娘娘这是怕早来了,娘娘会责备陛下。真是心细,又顾全大局。”
钟太后摩挲着手指,轻轻笑笑:“却不知能不能镇得住那帮女人。”
太后离开,将身边秋桐嬷嬷等人也一并带走了。殿内气氛微微变化,尤其是当袁妩的明目张胆地朝燕归看来,丝毫不掩饰眼底的攻击性。
燕归在心里笑出声,可真是要杀人就有递刀,她的契机这不就来了么。
“皇后娘娘今日气色不大好,想是昨夜没睡好吧?”袁妩率先开口,语气不怀好意。
这明摆着讽刺昨日大婚皇帝丢下皇后不顾,要当众下皇后的面子。
众妃嫔神色各异。
宫斗嘛,不就是女人们打打嘴炮,你怼我一句,我驳你两句。
书中,燕姣姣心软嘴也软,被刺得眼圈泛红。
可燕归脸皮厚啊,不动声色地在座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胡说,千秋殿是历朝皇后的居所,住着怎么可能不舒服。”
她笑眼望过去,“听说昨夜陛下去了妹妹的承恩殿,不知妹妹睡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