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出来得急,没回房间取毛毯,单薄的衣裳很快被凛冽的寒风打透。
即便这样,她仍不愿回去。
把她除名的庆功宴,陪别人许愿的顾承希,都比寒风更加刺骨。
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徘徊着,钟意脸上的泪水早就冻成冰了。
被冻僵的双手越来越笨拙,想调转方向时,轮子突然一滑,钟意连人带车摔倒了。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时,眼前出现一双白色羊皮靴。
不甘地抬头望去,正对上蒋奕涵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被我找到,你肯定很失望吧。”
钟意不指望对方能帮忙,努力想要扶着轮椅撑起身,蒋奕涵轻巧地把轮椅踢开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就是为了引起承哥的注意吗?”
“听承哥说,你最近一直在家里练走路来着,总是死鱼似的摔倒,吵得他觉都睡不好!”
钟意脸色惨白,她确实想尝试着复健,顾承希对此不以为然,可不管怎样,他也不必当笑话讲给外人听!
“这种拙劣的表演,钟意,你年纪不小了,也该认清现实了,你知道承哥每次迫于义务,不得不照顾你时,他多倒胃口吗?”
仿佛被重拳打中,她的胃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她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蒋奕涵在一旁拍手,“对,就是这样,你演得真好!”
半晌,钟意终于缓过来,她颤声重复着,“顾承希说我倒胃口?”
蒋奕涵笑了,“你刚才在门外应该多待一会,还有更精彩的,要听吗?”
钟意下意识捂住了耳朵,看她这样,蒋奕涵说不出有多畅快。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钟意,当年你春风得意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钟意听出其中的怨毒和愤恨。
她很惊讶也很茫然,当初整天师姐长师姐短,天真活泼的小师妹俨然是个假象。
她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从她腿受伤后,愈演愈烈。
“蒋奕涵,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收起你伪善的嘴脸!不过就是比过大赛,就高高在上,整天充前辈指点技巧,搞得别人都需要你带一样,当你是谁呀?”
蒋奕涵越说越激动,“我缺的是技巧吗?是被你夺去的机会!只要有你在,我这辈子都别想站在第一名的位置!可惜啊,那场事故只夺去你两条腿……”
钟意脑中“轰”的一下,浮现出一年前意外发生时的画面。
双腿瘫痪后,那段记忆变得模糊,医生说这是大脑在自我保护,屏蔽掉了她最痛苦的记忆。
“是你做的手脚?”钟意双眼血红,死死瞪着蒋奕涵。
蒋奕涵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还不算很蠢,我的钟意师姐!”
“为什么?我和你什么仇?你要这样对我!”
钟意如堕冰窖,她的事业、她的爱情、她人生的全部,都被那场训练事故毁了。
如果只是意外,她再痛苦,也只能自认倒霉。
可一切竟是人为的,是蒋奕涵毁了她!
“你这个恶魔,你怎么可以!啊!”
钟意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蒋奕涵,恨不得与对方同归于尽,可她的腿根本使不上力,蒋奕涵只轻巧地后退一步,就躲开了。
钟意在积雪中向前爬着,快够到时,蒋奕涵再后退一步。
她就这样不急不忙地逗弄着钟意。
钟意的掌心磨出了血,随着她的动作,在雪地里拖出两道刺目的印记。
她不觉得痛,深深痛恨蒋奕涵的同时,她也恨自己识人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