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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与将士同吃同行,没有半点娇小姐的矫情。
楚江王不由对我有些改观,可也仅此而已。
毕竟世人都以为我的军功不过是仰仗着爹爹的光环,加之这两年我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
一个满身铜臭的女流之辈,能吃这行军路上的苦已实属不易,又如何能真担得起副将一职?
于是,夺城之战,我从未参与,只被楚江王安排在后方守营。
不过楚江王也确实骁勇,一连两役大获全胜。
我们丢失的两座城池皆被夺回,全军将士士气大振,豪言要一路追杀出去,杀蛮子一个落花流水,让他们再也不敢轻易犯境。
我出言阻止:「边境外地势复杂,恐遭埋伏。」
楚江王面色凝重:「不出战,蛮子只会变本加厉,卷土重来。不如乘胜追击,一举歼灭。」
话一出口,全军附和。
我无言,知道自己无力改变他们的决定,因为上一世亦是如此。
楚江王于天堑峡大败,身负重伤,数万将士死伤惨重,大军退守城池,后因粮草不足,终被围困于城内,全军覆没。
楚江王亦埋骨于此。
不过这些我不能说与他听,他最后还是决定带另外两名副将,各领三万军马分三路出击。
我拿出舆图,仔细分析过后,亦领兵朝着天堑峡进发。
翌日,当天堑峡的战鼓擂响时,楚江王便知自己中了埋伏。
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立刻开始整军布阵。
不过,他们没有等来从峡谷山峰上冲杀下来的敌人,而只是见到无数火球铺天盖地的滚落。
此时,我的队伍从天而降。
埋伏的蛮子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时间被我的人马杀了个措手不及。
可火球到底已经滚了下去,那不是普通的火球,冒出的滚滚毒烟顿时就让我军失去了战力。
我手执长剑,一面奋勇杀敌,一面覆上白纱策马而下,半晌才在烟雾中找到了已经倒在马背上的楚江王。
他面色惨白地看向我,眸子里竟泛起了光:「好一个鲜衣怒马!」
我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周身铠甲早已不知被多少人的鲜血染红。
「别说话!」
我费劲全身力气,才将楚江王拎到了我的马背上,这毒烟着实厉害,再待下去,只怕我也要留在这里。
回去后,御医说若是再晚上半炷香,只怕楚江王此生再难下床。
闻言,他身边的几名副将,立时齐刷刷地向我行礼。
不光是楚江王,就连他们的命也是我救回来的。
从此以后,他们把我当过命的兄弟,军中也再无人敢对我小觑。
楚江王在卧榻之上足足躺了两日,两日后,他才拖着虚弱的身躯来看我。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温润的双眸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愫。
「云铮,我为之前的偏见向你道歉,更要谢谢你舍命相救!那日在天堑峡……」
「王爷的歉意我收下了。」我打断他的话。
「不过感谢就不必了,救王爷就是救我自己。王爷若是败了,将军府又岂能独善其身?」
皇上本来就提防将军府,若楚江王战败,我却侥幸回去,将军府定会因此受牵连。
楚江王是皇子,皇上的那点心思,他又岂会不知。
可他此时也只能尴尬一笑,顾而言他。
「皇兄和你之间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不过皇兄想必还不至于心胸狭隘至此。」
他要打哈哈,我也不拆穿,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太子自然不会为了我区区一个女子,去找将军府的麻烦,可若太子的目标不是我呢?」
楚江王脸上的温润褪去,眉眼终于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边关粮草短缺,倘若后方粮草跟不上,什么后果,王爷比我更清楚。」
「你是说皇兄会克扣送来边关的粮草?」
我浅浅一笑,并未回话。
一年前,我手下的人在京城收粮时,偶然遇到过一批盖有国库官印的官粮。
国库粮草一直是太子掌管,如果太子监守自盗,就必定要设法堵上这个窟窿,而送来边关的路上出了意外,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联系上一世种种,我突然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联。
或许上一世楚江王战败,并不是偶然。
楚江王脸色大变,甚至带了几分薄怒:「这不可能,皇兄就算真有心除去我,也断不敢拿百姓和城池开玩笑。」
我转过身去不再言语,他并不是愚钝之人,有些话我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