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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碰了你一下,是你自己摔倒的。」
我想解释清楚原委,可所有人都相信宋莺莺,全都觉得我是在狡辩。
毕竟她才是那个与宋家人朝夕相处了十七年,娇宠着长大的女儿。
而我只是个初来乍到的乡野村妇,不论做出什么粗俗的举动都不意外。
宋廷看着地上的行李,冷哼一声:「就因为这几块破布几个烂瓶子,你就对莺莺动手,莺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十个你,也赔不起!」
宋莺莺低头抹着眼泪:
「毕竟我抢了姐姐的生活十七年,姐姐心中有怨气也是应该的,你们不要为难姐姐……」
我听得直想翻白眼。
这么会演,待在宋家属实屈才了,就应该进宫里去,说不定还能混个娘娘当当。
我攥紧手中的瓶子。
「行吧,既然你说是我推的,那就当是我推的吧,只是——」
我的视线落在她白嫩的右手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片红疹子,而她只顾着演戏,并未发现。
「你刚才扔我药瓶的时候,里面的药粉沾在了手上,怕是得赶紧上药了。」
宋莺莺这才发现自己的异状,手心忽然开始发痒,通红的疹子形容可怖,吓得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次是真的哭了。
「爹,娘,哥哥,莺莺这是怎么了,莺莺不会要死了吧。」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我:「姐姐,莺莺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下毒害莺莺!」
宋廷急得直冒火:「宋梨!你对莺莺做了什么!还不赶紧把解药给我!」
「就算你在外面吃了十七年的苦,可这关莺莺什么事?你就是看她善良好欺负,所以才冲她撒气的吧!」
这次我是真忍不住了。
「分明是她自己沾上的,关我什么事?」
「再说了,我说我能治,你们信吗?」
果然,宋廷卡壳了,就连宋夫人都支吾着没有答话。
宋莺莺还在抽噎着要找大夫,她一个深闺女子,容貌是她最大的资本,疹子已经从手心蔓延到手腕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她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哥哥,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莺莺的错,莺莺惹姐姐生气,活该偿还姐姐这么多年来受的苦,只是莺莺现在的样子,已经不配再做宋家的女儿了……」
一直站在一旁的宋丞相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一身恶习,果然上不得台面,我宋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狠狠一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
「快去找大夫!」
我满脸无辜地看着一行人乌泱泱地离去。
不过是过敏了而已。
可看到他们对宋莺莺这么上心,心中还是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儿。
经此一遭,我在宋家的境遇更差了。
宋丞相视我为无物,宋廷更是对我百般嫌弃,宋夫人虽然惦记我这个亲生女儿,可明显对宋莺莺更为上心。
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势利眼的,见我不得主子们的待见,便也开始怠慢我,我这院子里时常缺银少炭,几个被拨到我这儿的小丫鬟也时不时擅离职守,不拿我当回事。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磋磨得了我,可我乐得清闲。
我收拾好了东西,独自一人溜出了门。
京城果真繁华,我打听到了附近最大的药铺,想要去开开眼。
刚要进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哪里来的乞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能来的吗?」
「就是,要是冲撞了贵人,十条命你也赔不起!」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被人从药铺里丢了出来。
小乞丐看着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一张瘦巴巴的小脸倔强地绷紧,两只大眼睛却异常明亮。
「我有钱,我是来买药救我妹妹的!」
药铺伙计打量着他手里皱巴巴的银票,嫌弃摆手:「脏死了,也不知道从哪偷的,再不走我可就报官了!」
我皱起眉头。
「这里不是药铺吗?怎么还赶客?」
伙计循声看过来,见我衣着简陋,不屑地撇嘴:「这儿不是你们穷人看病的地方,滚远点儿,真晦气!」
我大失所望。
师傅曾教导我,医者仁心,行医之人当心怀大爱,不论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要一视同仁。
可京城里的大夫居然这般势利。
这样的地方不看也罢。
我拉起小男孩就要走,可他却直直立在原地不肯动弹。
原来这家药铺垄断了京城的药材供应,许多珍稀药材只有这里能买到。
这是什么道理?难不成病人的性命也有高低贵贱不成?
见我不走,那伙计高高在上地睨着我道:
「我们药铺的东家可是方家,可不是伺候你们这些下等人的地方!」
我眉梢一挑。
方家是京城最大的商贾之家,也是宋夫人的母家。
看来整个宋府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既然如此,我来打扫打扫也不算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