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华殿里，宫宴已近阑珊，席间众人渐渐散去。

挨着萧彧，沈衡之开口说道：“走吧，一道出宫。”

萧彧却是回了他一句：“你自回吧，我等殿下。”

咦？

沈衡之不禁有些诧异。

不过沈衡之也不是多话之人，知道萧彧要等平宁长公主，他告了辞，便先行离去了。

……

夜色幽幽，提着盏宫灯，走在寂静的宫道上，萧彧一路朝着宣明殿的方向行去。

“殿下，出宫的路不是这个方向。”

“先去趟文光阁。”

行近宣明殿，依俙有对话声传入耳中。

提了提手上的宫灯，萧彧抬头朝远处看去，借着昏黄的灯光，他隐约望见了元玥窈窕的身影。

萧彧确实没看错，远处往东去的另一条路上，元玥正沿路朝东走着，身后跟着她的两个侍女兰浅和兰黛。

“这么晚了殿下您去文光阁做什么？”闻听元玥之言，兰黛很是疑惑，然后接着又说道，“若是要找什么书，奴婢替您去取便是了。”

眸光微闪了一闪，元玥没有答话，只是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

幽静的夜色下，提着盏灯，元玥迈步踏进了文光阁，身后，文光阁的值守连同着随侍的兰浅和兰黛，都被她留在了门外。

这文光阁，乃是皇家藏书之地，其间各类文卷、典籍、书帖、字画……，应有尽有，好些都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孤本。

现下是夜里，偌大的文光阁里自是没什么人，悄然无声的，显得特别安静。

进了文光阁，元玥也不做停留，她提着灯，径直往西边走去，到了西尽，踏着楼梯，直上二楼。

来到二楼，走了有一会儿，元玥在很尽里头的一排书架前停下了脚步。

沿着书架，元玥很快在比较靠上的位置找到了一卷画轴。

那卷着的画轴很是袖珍，也不过就巴掌长大小，可却是极其厚实的一卷，足见其尺幅是极长的。

不过，这卷袖珍的画轴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样子应该是很久很久没有人动过了。

少时，元玥经常来这文光阁里读书，年少好奇，什么书册典籍、文卷字画，她都是喜欢翻上一翻的，这卷画轴，便是在那个时候一不小心发现的，而今凭着记忆，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

吹了吹画轴上的积灰，元玥将其缓缓展开了一点，可只看了一眼，便又赶紧合上了。

闭着眼呼了口气，元玥很想将手里的画轴放回去，可想起她那清冷寡淡的夫婿萧彧，元玥却又犹豫了。

“噔噔～～”

元玥心里正纠结着，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元玥：“……？”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听见动静，元玥不禁疑惑，外头她明明叫兰浅和兰黛守着了的。

可不待她细想，那脚步声悠悠回荡着，已是越来越近了。

就着昏黄的灯光，元玥抬头看去，便见萧彧朝着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看见萧彧，元玥心里一慌，忙不迭地将手里的画轴往衣袖里藏了藏。

拢着衣袖，她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看向萧彧，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接殿下一同回去。”萧彧答了元玥一句，然后问她，“这么晚了，殿下要找什么书？”

说着话，萧彧的目光便在书架上来回逡巡着，大有一副要帮元玥找书的架势。

被萧彧这么一问，元玥嘴角不由地僵了一僵。

她根本——

就不是来找书的。

转身面向书架，极度心虚的元玥想着赶紧随意拿册书将萧彧应付过去，可她一着急，手猛然一动，之前慌忙藏进衣袖里的画轴直接滑了出来，“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然后，画轴那么一滚，骨碌碌地摊开了一大截。

而画轴如此这般一展开，上头的图画就这么赫赫然地呈现在两人面前，那不仅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名家大作，甚至可以说很是有些不堪入目，因为其中画着的，是如连环画一般的——一幅又一幅不可描述的避火图。

“……”元玥羞红了脸，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看见那画轴上的“画”，饶是萧彧这般的淡然之人，面上也有几分不自然。

一时之间，整个文光阁出奇的安静，落针可闻。

良久，萧彧弯下腰，将地上那摊开的画轴卷好，收了起来。

然后，他看向元玥，说道：“走吧，时辰不早了。”

元玥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她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萧彧，低着头，鬼使神差一样跟上他的脚步，一同出了文光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