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懿沐浴完过来时便见弘历坐在床前发呆,眼底里似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皇上何事这般开怀?”
弘历回神,伸手将她牵到了旁边,忍不住的他往如懿来的方向看了看,在没有看到那粉衣身影时心里竟是压抑不住的失望。
只是眨眼他便清醒了过来,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心想自己怎么这么没有自控能力了,现下是他的寝宫,那女人肯定是不能进来的。
如懿见他不语,又微微侧头离他近了一些:“皇上?”
不待弘历回答,一道急切的脚步声由外至内,“皇上!皇上不好了!皇上!”
“越发的没规矩了!怎么了?”
“皇上!七阿哥被乳母传染了痘疫!皇上您快去瞧瞧吧!”
弘历面色大变,急忙裹了披风朝长春宫跑。
如懿看着他的背影依旧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样,只是攥紧的双手彰显了自己的不安。
“谁也不能带走我的永琮!”
弘历来到长春宫时富察琅嬅便已经有些疯魔了,身边一堆的宫女硬是没把她给拉住。
见到弘历,富察琅嬅这才清醒了几分,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
“皇上……”
见她泪如雨下,弘历心中越发的不安:“永琮呢?”
富察琅嬅依旧哭的不能自已,一旁的进忠见状忙道:“回皇上的话,七阿哥已经送出去了,有太医照料呢!”
“都该死!怎么伺候的?!”
弘历大怒,永琮身体本来就不好,娘胎里带着弱症,本就活得艰难,如今哪里经得住痘疫?
似预感到了什么,弘历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了颤,牵着富察琅嬅的手也凉了许多。
“皇上,是乳母春娘,她不知何时染了痘疫,又日日给七阿哥喂奶,这才让七阿哥染上了痘疫……”
一旁的素练恭恭敬敬的讲明了事情始末。
弘历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只问:“宫里最早得痘疫的是谁?不是都化了吗?”
“是、是一个老嬷嬷……就是慧贤皇贵妃贴身宫女茉心的额娘!之后茉心也得了痘疫,她们都死了!”
富察琅嬅即便知道可是再听一遍也忍不住脚下虚浮朝着身边倒去。
弘历连忙将人扶住,冷声道:“不许送永琮出宫!撷芳殿空着!将永琮送到撷芳殿去,隔开来医治!”
“皇上!永琮他还小从未离开过臣妾,臣妾要去陪永琮!”
富察琅嬅已经哭的瘫软在地,弘历见她这副模样即便心里不是多爱她,可也是疼的厉害。
好歹皇后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宫,他就是石头心肠也是要软几分的。
想着他缓缓蹲下,目光柔和的看向富察琅嬅试图给予她些许的安慰。
“皇后,朕已经尽力了,尽力把永琮留在宫内,可朕是皇帝,朕得为紫禁城里的其他人着想。”
这话让富察琅嬅无力反驳,忍不住的痛哭。
她何尝不明白皇帝的苦衷?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啊!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弘历见她这样也是无能为力,只得默默地陪着她,希望给她几分支撑。
紫禁城内因为痘疫一事显得十分萧清,其中以皇后的长春宫为首,人人自危只盼着皇帝唯一的嫡子七阿哥能够挺过这次危难。
可是安陵容知道,七阿哥是挺不过去了,幕后主使和动手的嘉妃、玫嫔,应当是万分的高兴的。
安陵容找来进忠,又给了他新的香囊,这次依旧有他的一份。
进忠接过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仔细看去里头还夹杂着几分怨气。
“这是怎么了?有人惹了公公不快?”
进忠冷冷道:“若非七阿哥突然染了痘疫,你恐怕都已经是娘娘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安陵容有些失笑。
“成于不成的原本也不急在这一时。”
进忠见她不慌不忙的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胜券在握了?我可没听皇上提起过你。”
他是万分的害怕魏嬿婉三个字被皇帝忘记。
安陵容却不以为意,“还早着呢!”
东暖阁一事不过是她给弘历留了个印象罢了,要实打实的走进弘历心里这显然还不够。
“劳烦进忠公公了,七阿哥也不过就是这两日的事了,皇上一定为此伤心不已,你将这香囊放到他的软枕里去,也好让他睡得好些。”
进忠稍稍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收起了她给皇帝的香囊,转头掂了掂自己手里的。
“我这里头放的是什么呢?”
“松香,我觉得很适合公公您。”
进忠仔细闻了闻,的确味道很不错,就是那些进贡的都比不上。
“姑娘还真是心灵手巧。”
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俗了!
“对了,现如今皇上在宝华殿祈福呢!你有没有想做的?”
安陵容沉思了片刻,反问道:“公公觉得我要做什么吗?”
“倒是可以趁虚而入,只是事后想起了……”
“想起来便会觉得我居心叵测,手段了得!往后恩宠还能有几时呢?”
进忠笑着点头,看向安陵容的目光越来越亮。
两人没再说话,分头离去,只是还没来得及进去便听到有宫人报信说七阿哥薨了。
这么快?
安陵容虽然早就猜到了,可也没想到会这般的快!
按照前世的记忆,七阿哥死后便离皇后嫁女不远了,只是这一次……
安陵容快步朝着翊坤宫走去,一连着几日宫中都是死气沉沉的,就连那湛蓝的天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灰,看着灰扑扑的格外的烦闷。
加之那无处不在的白幡,只叫人瞧的心里窝火急了。
如懿这几日倒是时不时的会去养心殿看望弘历,只是两人多数都是坐在一处相顾无言。
那些安慰的话在丧子之痛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苍白,而死去的七阿哥是皇帝的骨肉却并非如懿的孩子,这样的感同身受她是没有的,因此就算是安慰她没有生养过,也始终说不到点子上。
反倒是一味的劝解弘历遗忘悲伤,让弘历对她隐隐有些一些不满,于是乎两人便是大眼瞪小眼的在养心殿干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