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何员外是迁去了丰水县。
一开始大家确实不知道迁去哪里,但后来与何员外有故的人从丰水县回来,说何员外已经在那里买了宅子,新宅子比以前龟背镇的还大,镇上就传遍了。
云瑶心中愠怒,那胖婶子一开始就不安好心!
老夫妇去灶房收拾了,徐公子问:“佟娘子,你现下打算如何?”
“不知道丰水县离这里远不远?在庆云县坐马车,多久能到?”
徐公子从钟伯手中拿过舆图,看了一会道:“丰水县就在庆云县隔壁,马车走得快的话,半日多一点时间就到了。刚好我要经过那里,小娘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坐我后面那辆马车,把一些东西收拾出来,也勉强可以坐一个人。”
钟伯诧异看了他一眼。
云瑶大喜:“那就多谢徐公子了,只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无碍的。”
钟伯把一张琴和些许杂物搬到徐公子坐的马车,云瑶愧疚极了,“徐公子,你本来一个人可以坐得舒舒服服,现在却为了我,这般局促……”
徐公子笑着说:“琴搬过来,我路上闷了,还可以弹一下琴,多好。”
云瑶感激施了一礼,眼眶微红。
有了徐公子,接下来的路程简单得多,这一日下午,他们就到了丰水县。
何员外到了丰水县,也是一个极有名气的人,徐公子交际老道,出行经验丰富,很快便根据指示来到一座大宅子前面。
一个仆人前来应门,不多时请出一位四十来岁的阔绰老爷。
“何员外。”徐公子上前拱手行礼。
何员外把徐公子一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狐疑问:“不知诸位找我,所为何事?”
徐公子示意云瑶上前,说:“是在下路途中认的义妹找员外。”
他给了云瑶一个鼓励的眼神,云瑶吸了口气,抬头道:“数月前,有位贵人经过我住的清溪村,为我所救,那位贵人当时说,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庆云县找何员外您……”
云瑶简单说了寻人的艰难,然后说:“我现在无父无母,只想找到那位贵人,恳请何员外告诉我如何才能找到。”
徐公子这才知道,云瑶真正要找的人并不是何员外。
他神色复杂,云瑶虽然长在乡间,却并不愚钝,而且心志坚定。
何员外听到现在,依旧云里雾里,让云瑶说说那位贵人长什么样。
云瑶想了想,道:“那位贵人……我说不出来,反正是极贵气的一位年轻公子……那天下着大雨,他和一个黑衣人一起来到我家,黑衣人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东西,眼神很锐利。”
何员外脸色变幻,想到自己弟弟,以及弟弟追随的人。
只是,弟弟不是远在京城吗?怎么可能出现在庆白县?
但想到最近的某些传言,又有点不确定,心中依旧怀疑。
云瑶见到他的眼神,不由急了,从袖中取出那块玉,放在手中,道:“这是那位贵人当日留给我的玉。”
何员外接过一看,是块成色极好的碧玉,颜色通透,一丝瑕疵也无,背面有一行小字: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玉自然是好玉,但以何员外的见识,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如果真如猜测那样,是那位贵人要他照应这个小娘子,小娘子缘何信誓旦旦,一定要找那位贵人?
难道是怀有不轨之心奸党一派?
想到这里,何员外神色一冷,冷道:“小娘子,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为何要找那位贵人。”
云瑶见已经拿出了那块玉,何员外的态度却急转直下,不明白问题在哪。
但她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何员外不相信她,她穷极一生,也没办法找到那位公子。
她沉默片刻,道:“请大人跟我到一旁来,我说给你一个人听。”
她给了徐公子一个抱歉的眼神。
徐公子一愣,终究没说什么。
何员外心中警惕,但料想这个小娘子不可能当街做什么,随云瑶走了几步,示意她可以说了。
云瑶轻声吐出一句话之后,何员外脸色剧变。
哪怕是他这种在京城千里之外的人,也知道云瑶的话如果为真,干系何等重大!
思绪翻涌,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今圣上登基数年,却一直没有子嗣,举国皆知。
别说圣上了,就连他这样的普通富贵人家,如果不是爹娘早亡,早些年没有娶妻生子,也会被指着鼻子骂。
如果这个小娘子说的是真,她腹中的龙嗣,可能是圣上第一个孩子……不一定,也许京城已经有好消息了,但是不管如何,假若她没有说谎,也是皇室血脉。
如果这个小娘子是奸党一派,拿谎言混淆视听,此举就居心叵测。
置之不理的话,假如是真的呢?被上面的人知道后,会如何处置他?
何员外半天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件事情,事关后半生的荣华,也事关生死。
许久,他定了定神,道:“小娘子先在我这里住下吧,此事我们请大夫诊脉之后再议。”
转过身,何员外对徐公子拱拱手,道:“多谢公子把这位小娘子送来,公子费心,何某只能送点金银俗物,希望不要推辞。”
徐公子没有推辞,含笑收了。
登上马车离开之前,徐公子最后看了一眼云瑶,神色复杂,有惆怅,有惋惜,有愧疚。
钟伯驾车越走越远,问:“公子是后悔了?”
徐公子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问:“你也想起她像谁了?”
钟伯承认:“一开始没看出来,今日她脸上涂的灰没那么重,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公子既然猜出了她的身份,怎么还任她乱来,去找一个什么劳什子不认识的贵人……”
徐公子无奈道:“我现在自顾不暇,怎能把她拖入浑水之中,希望日后还有相见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