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不顾二人的劝阻，凌川站了起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任由后面的二人不停的呼唤，他也绝不回头，只是举起手挥了挥，就好像是在跟过去的爱情告别一样。

回到车里，凌川发现，原来自己不经意间早已是泪流满面。

三年，整整三年，1095天，26280小时，1576800分钟。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度过这个分分秒秒，日日夜夜的。

整个人趴在方向盘上，凌川只感觉心里面难受的不行。而他身下的这辆老车就如同多年的老友一般，静静地陪着他。这车，是当年他在沪城读大学的时候父母买的二手车，还赶上了最后一批免摇号的沪牌，这运气简直不好太好。

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读大学的时候，他一帆风顺，将好运气早早地就用完了，后面就开始了多灾多难。

三年前柳如烟悔婚后，他靠着这个经济耐造的卡罗拉，白天上班，晚上跑滴滴，喝着最便宜的私营油，卡罗拉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不离不弃，陪着他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老兄弟，还是你好，永远只属于我，不会因为外界的变化而抛弃我，等今年把债全部还清了，我给你喝一回98。”良久后凌川的情绪慢慢归于平静，笑着说道。

恰好此时外面一阵风起，窗外响起了“呜呜呜”的风声，仿佛是对凌川的回应一般。

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居住的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的一点钟了。

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出租屋，凌川感觉到了一阵的轻松。因为这里，就是他在这偌大的沪城，唯一的庇护所了。

沪城的郊外，那种80年代的砖土结构的老屋。屋里面一扇窗，一扇门，顶上一个节能灯，一个固定在床边的排插，唯一的一样家电，就是凌川买的那个热水器，平日里烧热水供自己洗漱。公共厕所在外面，需要走20来米。

打开灯，冰冷的白色灯光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用门口的水龙头接上水，凌川就开始了今天的洗澡准备。

虽然已经回暖，但是三月的沪城依旧有些寒冷，毕竟春寒料峭。十分钟洗头洗澡穿衣服，长久以来早已习惯成自然。

躺到床上，凌川从被褥下面掏出了账本，开始计算起自己的收入和开支。

惨白的灯光下，看着账本上的记述，时间，地点，人物以及金额，一笔一笔记得十分的详细。

账本的第一面，欠的最多的那几个大头后面，都用笔打了一个叉，说明已经连本带利的全都还清了。虽然三年前借钱的时候，大家都是冲着凌川的信用和人品借的，出了那档子事情后，也没有催过他。

但是凌川也是十分的自觉，以前滴滴好赚的时候，他没日没夜的开滴滴赚补贴，直到因为工作时间太长，而被系统强制下线。这样的日子，他记得自己过了足足半年有余。

最后硬是在第一年，连本带息的还掉了最大的那个债主86000块钱。人家本来只收本金，没想到凌川也是十分的执拗，一定要按照民间借贷的潜规则一分息结算。这让他的私人信誉直接拉满。

再后来，滴滴的补贴结束，他在沪城找了一份工作，白天上班，晚上开滴滴，省吃俭用，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现在，25万的债务被他以蚂蚁搬家的形式，一点一点的还掉了18万。

核对完自己的债务，凌川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在手机上一通操作，将卡里的攒的4万块钱全部打到了李明小两口的账户上。

“又少了一笔债务。”看着账本上又多了一个叉叉，凌川只觉浑身轻松。纵然此时他卡里的钱已经归零，唯一的活动资金还是白天用卡罗拉的后保险杆换的。

很快，一夜过去。

凌川一直睡到了上午的八点，这才被手机的铃声准时叫醒，他该收拾收拾，准备上班了。

搭乘地铁，凌川从边远的末站一直坐到了繁华的终点站。他在市中心的一家商场里上班，卖的是眼镜。

来到店里，指纹打卡，时间已经来到了上午的9.30分。

跟同事们打过了招呼之后，凌川拎着满满的6个白馒头走到了后台的员工休息区。就在他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的时候，手机里面的工作群跳出了一个消息，说总公司新派了一个沪城区域总监下来，今天来中心店视察，让大家做好准备。

“卧槽，又来一个我要我觉得了。”收到消息后，凌川无奈的吐槽了一句，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和领导待在一块的工作了，因为随时会看到，这才来了眼镜店工作。

可惜的是，世间万物，从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上午的十点整，新上任的沪城区域总监来了。

店里头，由店长带头，加上两个导购，凌川这个验光师外加一个配镜师，拢共五个人，依次站成一排，等候着顶头上司的检阅。

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凌川忍不住微微偏过头去，想看看这位新上任的总监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只需要一眼，他傻眼了。

卧槽，居然是她。惨了惨了，我感觉自己要失业了。凌川此刻，紧张地浑身发抖，他没想到，这个偌大的沪城，竟然也这么小，自己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昨天撞坏了他汽车后杠的女人。更意外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成为了他的顶头上司。这这这，简直离了大谱。

“凌川，看到我很紧张吗？”就在凌川内心翻江倒海之际，女人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准确来说，是十分期待这一幕的来临。只见她迈着笔直修长的大长腿，站在了凌川的面前，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我不紧张。”看着眼前，穿着高跟鞋，差不多跟自己身高已经齐平的女人，凌川只感觉压力山大，这位清冷的御姐，这气场可太强大了。但是为了虚无的面子，凌川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好了，其他人各司其职吧。我可听说，你是沪城八家门店里连续保持20个月0投诉的验光师了。我想，我应该找你聊几句了。”女人挥了挥手，领着她过来的原总监立刻让其他人走开，自己也是默默地退到了不远处，拉开了距离。

而这一幕，也落到了凌川的眼中，让他对于对方的身份也起了好奇心。要知道他现在所在的眼镜店是一个大型的连锁公司，旗下有足足40多家分店，分散在金陵，沪城，杭城以及甬城，能在这样的公司里爬到区域总监，无疑已经是是封疆大吏了。能让这样层次的人退开，可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了。

“走吧。我们去那里聊聊。”女人指了指安全通道，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丝的玩味说道。

“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凌川现在还要还债，这份工作现在对他很重要，也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