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沿路而返,途径胭脂阁的时候,单知微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匾牌,一阵风吹拂而过,单知微地裙摆微微漾起。暮色四合,轻歌浅舞,繁华的喧闹声在巷子口逐渐消失。
回到单家,单知微手里攥着信物,好像在东方舞厅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夏胜莲知道她无功而返,可不敢再冒险,这都是命。
单知微偏不信命,推开窗,吹着风,那棵墙角的桂花树枝繁叶茂。
钟晏泽对金融实在不感兴趣,去了舅舅的靶场。
一地的弹壳,可靶子上只有一个孔,可见这人的枪法。
“好枪法,可惜不能叫你到我的部队来。”黄祖继兴起又叹,姐姐就这么一个眼珠一样宝贝的儿子,断不能交到他的手上。
钟晏泽细细端详枪支,不如他改装的顺手,射程也不够。
一个身影在绿树丛中一晃而过,钟晏泽举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目标。
“别!是小的。”阿坤从绿树丛中一跃而出。
钟晏泽放下手枪,“怎么追到这里来?“
说完,看了眼舅舅,“舅舅,改日再来叨扰。”
黄祖继笑着点头,随人去了。
阿坤跟在后头,边走边说,“ 爷,我探来的消息是,昨晚单大小姐去参加了毕业晚会,至于一个叫夏圆圆的从未听过。”
“毕业晚会?”钟晏泽笑了,“单雄的妻子姓夏,最近山家可有表亲上门。”
阿坤摇头,“单家最近上门的倒是不少,都是攀着和钟家的关系来的,可姓夏的表亲确实没有。”
“好,准备准备,我从国外回来已经这么久了,也该到单家去拜访。”钟晏泽上了车,回到钟家。
黄思远看见儿子回来,脸上带着笑,走近一些,脸沉下来,“一身硝烟味儿,又去你舅舅那儿了。“
每每他从舅舅那回来,母亲都要担心上许久,生怕他眷恋那里的硝烟味。出国留学的那些年也是让人紧紧的盯着,现下回来混到舅舅那去,母亲自然是不满意。
母亲生在一个军阀世家,见惯了生离死别,不希望他与父亲卷入其中,远离军方是她对自己唯一的要求。
钟晏泽点头,“我的神探大小姐,真是洞若观火。什么东西都瞒不过你。“
黄思远伸出食指落在他的肩头,“那今天又有什么事要求我啊。“
“你儿子我要去单家拜访,好见见我那个知书达理的未婚妻。“
“什么?”黄思远还以为逐渐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这少爷,到底玩的什么把戏,真是让人看不懂了。
“你不是要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又要高高在上施行男权主义,一边对付着单家的长辈,一边对付着单家的小姑娘。怎么现在又拿出小辈的姿态去专门拜访了?你到底是愿意这门亲事还是不愿意呀?”黄思远紧盯着儿子,生怕错过了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钟晏泽的眼神幽暗,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道:“总之劳烦母亲安排,愿意不愿意,见了之后自然会和盘托出。”
黄思远捏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呀别整一出是一出,我这样帮着你,被你爹发现了也饶不了我。”
钟晏泽掏出一个精致漂亮的胸针给她别上,看了看,“漂亮!“
黄思远拿儿子没有办法,娇嗔地看了他一眼,心甘情愿地去安排了。
外头闹哄哄的,单知微左看右看,觉得今天是一个好时期,不知道是谁来,这么大的排场。
她看着门口小英不在,换下丝绸睡衣,急匆匆离去。
桂花树的位置靠近后巷,动作要快。
黑色的矮跟皮鞋,颇不方便。
单知微脱下鞋子爬了上树,顺着枝桠到了墙边,可惜墙上的砖瓦不牢固,攀爬时摔下了几块瓦片。惊得她出一身汗。
钟晏泽来单家拜访,消息出去了,来单家的人可不少,他本意不是来和这些人打交道的,于是避开了热闹的大门,从后巷走来。
还没进门就听见不小的动静,抬头一看,一个女子颤巍巍蹲在墙上。
湖绿色的褂裙,两根辫子梳得齐齐整整的。脸上依旧是未施粉黛,可眼角眉梢都是生涩,像未开的桃花携带着一抹春意。一双桃花眼里彷佛要滴出水来,容貌娇艳,眼波盈盈。
钟晏泽手一挥,低声在阿坤耳旁吩咐几句,阿坤便消失在拐角处了。
“怎么下来?”钟晏泽笑着开口,不用去见,什么夏圆圆,恐怕眼前这位就是单家的大小姐,他的未婚妻。
“啊!”单知微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扰,脚下一滑,还未准备好跳下去,就已经滑下去了。
钟晏泽眼疾手快,双手伸出去,接住了这一抹香软。
单知微在他怀中,神色未定。
煞白着一张脸,睁眼看向接住自己的人。
惊讶道:“周先生,怎么是你?”
钟晏泽将人稳稳当当地放下,视线扫在她清秀地脸庞上,那一刻,四目相对,目光一下定住了。
没有桃花哪里来得香?
单知微退开一步。
“又见面了。“钟晏泽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毫不避讳自己眼中的欣赏。
单知微低头,“多谢。“
“夏小姐,大门不走,走高墙?“钟晏泽调侃道。
单知微皱眉,“周先生,今日就当不曾见过我,我有要事,就此告别。“
钟晏泽拉住她的手,“找钟少是你的要事吗?“
单知微回头看他,嘴唇嗫喏。
“我知道。”钟晏泽笑着开口。
单知微眼中多了几分恳求。
“周先生可否告知?”
“腹中饥饿,夏小姐赏脸一同用膳吧。”钟晏泽不由分说,拉着她上街。
单知微很不自在,她从没有单独和男子一起用餐过。
“想吃些什么?”钟晏泽开口。
单知微出来,没多久家人就应该知晓了,她频频回头。
三两个家丁先从后门冲出来,单知微一慌,不顾脚下穿着的矮跟黑皮鞋,撒腿就跑。钟晏泽跟着她一起跑,在她没有力气的时候拉着她。
钟晏泽带着她穿过小巷,钻进别人家中,直到甩开后面的人,两人才停下来。
单知微大口喘气,白嫩的小手还被人牵在手里。
反应过来后,连忙甩开,走出别人家,离开巷子,又拐进了另一个巷子。
钟晏泽脱下西装外套,笑看着她。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会爬树翻墙,会离家出走,真是有趣。
单知微,闻着香味,“请你吃馄饨。”
钟晏泽跟着她坐在了小摊前。
“别看这是小摊,味道一绝。就当谢谢你上次在舞厅仗义出手,今日又帮我。”单知微说着朝摊主喊道:“两碗馄饨,一碗大的,一碗小的。”
“两个人情就换一碗馄饨?”钟晏泽没见过这样的人情。
单知微抬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钟晏泽:“我既没拿钱帮你,也无需你用钱来回应。”
单知微也知道是不小的人情,何况这人待会还要带她去见钟少。
思考片刻,单知微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我会做衣服,若是周先生不嫌弃我的手艺,给周先生做一套长衫如何?“
“好啊,万分期待。“
“热乎乎的馄饨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