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哭什么?疼?”
昏昏沉沉间,沈则仪听到一句话。
“给本王下药的是你,你倒先哭了。”
沈则仪瞬间清醒,难以置信得看着眼前的男人。
什么情况?
沈则仪看着周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语调。
熟悉的她,坐在熟悉的人怀里。
一只手还扯开了人家的腰带。
活色生香。
沈则仪迟疑,又活了?
尉迟衍眼眸冰冷,捏着她的下巴,迫使两人对视。
“怎么不动了?本王还以为你打算自己坐上来。就这点本事,还学别人下药?”
尉迟衍一口咬在她的唇瓣上,听她吃痛的嘤咛一声,扯了她的裙带。
“娇气,自找的,不许哭。”
沈则仪吓得一抖。
疼!
不是梦!
她连滚带爬从尉迟衍的怀里下来,跪在了地上。
撤回了一个投怀送抱。
尉迟衍黑着脸,“你这是做什么?”
“妾身该死,请王爷恕罪!”
尉迟衍冷冷地看着她,道:“恕罪?后悔了?”
“是。”
后悔。
沈则仪爱尉迟衍,一见钟情。
尉迟衍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大恒唯一手握重兵的亲王。
沈则仪只是个京城七品小官家的庶女。
两人云泥之别。
两年前,沈则仪在寺外大胆拦下他,诉说倾慕之意,被尉迟衍拒绝。
之后,她设计尉迟衍和她一同落水,得以入府,成为他的小妾。
进府两年,尉迟衍没碰过她。
沈则仪在一方小院里,备受冷落,遭人奚落,却还是今日纳鞋,明日煲汤,毫无保留地爱着尉迟衍。
在漫长的期盼和等待里,沈则仪听闻尉迟衍真正松口让她入府的原因——
因为她长得肖似尉迟衍的远房表妹,尤其是不笑的时候。
她知道尉迟衍不爱她,
这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她无怨无悔,心甘情愿,只庆幸尉迟衍不知当年落水是她设计,不然她会被赶出府。
前几日,家中传来噩耗,父母兄长入狱。
沈则仪人微言轻。
她都求不到尉迟衍的跟前,就被他的侧妃拦了下来,训斥了一顿,还罚了跪。
尉迟衍要奉旨平匪,一去就是一个月。
等他回来,父母兄长怕是命都没了。
沈则仪实在是走投无路。
只要能和尉迟衍有夫妻之实,她的地位就会大不一样。
且,嬷嬷说了,男人在欢好过后,更好说话些。
沈则仪甚至穿上了传闻中的表妹最喜欢的白裙,把自己打扮得都不像她自己。
只为勾引尉迟衍。
她知道手段卑劣,连她自己都唾弃自己。
实在是,走投无路。
想起上辈子自己的结局……
沈则仪内心愤懑,为什么不早一点!?
在她迈进门之前?
在尉迟衍喝下汤之前?
在她主动坐进尉迟衍怀里之前也好啊!
上辈子,沈则仪勾引成功。
刚一结束,尉迟衍就把她赶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不说,还叫人送了避子汤。
沈则仪没来得及为家中之事开口求情,尉迟衍就走了。
过了五日,沈则仪床上突然长了个男人,紧接着就被扣了与人通奸的帽子,关押柴房。
兹事体大,她心知幕后黑手是谁,却百口莫辩。
跑了。
一跑就是两年。
父母兄长出狱后,沈则仪偷偷去看过他们,遇上尉迟衍,听见尉迟衍冷声道:“若她回来,务必通知本王。”
沈则仪吓得魂不附体。
通知他,好让他手刃?
沈则仪当机立断,北上。
一路乔装打扮,避开挂得到处都是的寻人启事。
沈则仪身上没有银两,又遇上饥荒,在逃亡的第二年,为和一条狗抢食吃,被一脚蹬进水沟,淹死了。
就这么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现在看到活生生的尉迟衍,沈则仪有点缓不过神。
之前的沈则仪不知道,现在的沈则仪却知道,不出几日爹娘哥哥就能从狱里出来。
她犯不上在此刻招惹尉迟衍。
逃亡两年,重活一世,沈则仪的心态早与之前不同,如今她不想再眼巴巴,苦哈哈地爱着尉迟衍了。
那药她放得不多,尉迟衍吃得也不多。
问题不大。
亡羊补牢。
沈则仪环视一圈,看到桌上的茶,当机立断拿起来就往尉迟衍身上浇,想把药效浇下去。
正值盛夏,沈则仪没想到壶里是热水。
尉迟衍则没想到他的妾室胆大妄为,敢往他身上泼开水。
等水浇到了大腿根。
一个看着冒烟的衣服,意识到这是开水。
一个意识到,这个妾室,她都胆大妄为给他下春药,泼点儿开水算什么?
尉迟衍叫了一声,跳起来。
“沈则仪!”
沈则仪傻了一瞬。
直呼名讳!
看样子是烫得不轻!
她烫着尉迟衍那儿了!
尉迟衍不得弄死她?!
沈则仪迅速端起角落里平素用来洗毛笔的水。
这个定是冷的!
一盆水实打实得泼到了尉迟衍的身上,将他淋成了落汤鸡,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在滴水,望过来的眼神似要将沈则仪洞穿。
沈则仪连忙跪下,“妾身是想助王爷逼退药效,没想到那壶里的水是热的,烫着王爷了,王爷现下好些了吗?”
尉迟衍面色铁青。
脾气再好的人被浇了热水,都被泼了一身冷水,都会生气。
何况,尉迟衍的脾气并不好。
且这水,是给他下药的,投怀送抱投了一半,跑了,的人,泼的。
他抬脚,想把沈则仪拎起来,刚迈出去鞋子就“咕叽”了一声,往外冒水。
尉迟衍面色黑沉,站在原地,不动了。
沈则仪听见了,抿唇,实在是很难忍住不笑,她拼命地低头,生怕尉迟衍看到她在偷笑。
可她即便忍住没有出声,也笑成了个震动。
尉迟衍又不瞎。
“你在笑?”
沈则仪僵了一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当即飙出。
她抬脸,姣好的容颜挂着泪水,看着很是凄婉动人,“王爷,妾身知错了,妾身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太过思慕您,求而不得,出此下策,真真是,太糊涂了!”
她声泪俱下,看起来像是真的。
尉迟衍黑着脸,心思早被这一热一凉的水泼了个干净。
他抖了抖自己的衣裳,走到一边,宽了外衣。
“你无事要求本王?”
搞到这一步,说没有是不可能的。
若尉迟衍真的愿意帮忙,让父母兄弟早日从狱中出来,少受些苦,沈则仪求之不得。
可麻烦就麻烦在,沈则仪拿不准尉迟衍问这话的意思。
她想起自己上辈子被人陷害偷情,给尉迟衍戴了绿帽子,王府的寻人启事挂得满大街都是。
她死之前,寻人启事都还挂着。
尉迟衍还亲自登她家门找人。只怕她死了之后尉迟衍都还要把她的尸首拉出来鞭一鞭,以泄心头之恨。
不敢提家里的事。
这狗东西,心眼芝麻大。
眼下,只能说,
她但求一日。
沈则仪往地上一磕,“妾身想求王爷垂怜。”
她说完一顿,怕那药效还在,尉迟衍真的脑子一抽过来日她,连忙补了一句,“但现在不想了。”
她没抬头,没看到尉迟衍投来的冰冷视线。
自顾自道:“妾身能进王府已是莫大的福气,怎敢妄想?妾身今日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妾身知错,妾身以后绝对不会再来纠缠王爷了!”
话音落地,书房里连空气都好似凝固。
“啪”脱下来的湿衣,落在地上,砸出一滩水。
尉迟衍声音很冷,“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