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雪纷飞的夜晚总是显得格外安静,林溪裹着爷爷留下的厚棉衣,正在桌案前完成睡前最后一项工作:记账。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的敲门声,“大夫在吗?大夫在吗?有急症需要医治。”
林溪顾不得账本,快步走到门前,通过门缝确认来者身份。
说实话,林溪迟疑了几秒,来者三人皆黑衣夜行。
一人正拍门叫喊,且背上有一重伤之人,还有一人则手臂受伤。
屋外声音更加急促,甚至有闯入之势。
做为医者的本分冲淡了林溪此时的恐惧,她裹紧了下棉衣,开门迎人。
屋外人看见门已开,两人立刻往屋里冲。急切地说道“快叫你家大夫过来,诊金不是问题。”
林溪探头看了屋外的情况,并无其他异样,快速关门道:“我就是这家医馆唯一的大夫。”
刚才拍门叫喊之人神色一变,“只有你一个年轻女大夫吗?我们再去找找其他医馆。”作势就要离开。
林溪一面去拿诊箱,一面说道:“这个村庄就我这一个诊所,还有一位医者外出购买药材了。
你背上之人伤重待医不容等待了,你现在外出走一圈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这里的,到时候如果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那就得不偿失了。”
另一人看了一眼重伤者,抬起受伤的手臂做礼道:“烦请姑娘救治。”
林溪这才看清了重伤之人的样貌,长眉挺鼻薄唇,虽面色惨白眉头微皱,但不掩他上位者的气势。
再加上内里衣衫质地丝滑,此人绝非寻常之人,财富与权力定然都是他囊中之物。
林溪心里想着:还是尽快医治好他,送他离开为上策。
林溪甚至用上的自己珍藏的治伤良药,那可是她花费众多珍贵药材研制而成的。
他重伤在肩上,利箭刺入且附带毒素,林溪熟练的清洗伤口,缝合,上药,包扎等等。
花了三个多时辰,直至结束,林溪发现他早已疼痛得汗流满面,面色通红,毕竟这个时代是没有麻醉药的。
但整个过程,林溪未曾听到过一声叫喊,此人心智耐力绝非常人能及。
“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林溪算是给了旁边两位随从一颗定心丸,然后便独自去抓药煎煮了,
林溪煮好药回来之时,患者已经清醒,她独创的金创药果然药效非凡。
但林溪只觉清醒后的他气质过于冰冷疏离了,加上空气中还有未散去的血腥之气,屋外呼啸着的阵阵寒风,林溪的身子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不过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是刚煎好的药,趁热喝了吧。”
旁边的随从立马接了过去,“谢谢大夫。”
“姑娘如此年轻,医术竟如此了得,尤其是刚刚上药时涂上的金疮药我竟从未见过如此好物,这北境偏僻之地也竟卧虎藏龙。”
病榻上的人淡淡说道,夹带着好奇与质问般的强势。
林溪被他这淡淡的声音问得心中一惊,强装镇定答道“医馆乃我祖父留下,家中世代皆在此地行医,小女子从小耳濡目染,幸不辱家中名声。”
显然这番回答并没有说服眼前之人,他眸底闪过了几分思量。但许是重伤在身,未再继续多问。
林溪给她们拿去了自己经久未用的火盆,点燃了所剩无几的炭火,那位未受伤较为强壮的男子立马接了过去,并恭敬地说道:“谢谢姑娘”。
“这里夜晚太凉,让他烤烤火能对他恢复有利。”林溪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药箱,“里面有纱布药物,你可以给那位同伴的手臂包扎一下。”
说完林溪就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她喝了一杯温水才稍微压下了心中的惊慌。
重新歇下后,林溪意识到夜再也难以回归到先前的寂静了,屋外的走动声牵动着林溪的心绪,窗外寒风的呼啸声更是声声入耳。
17岁的外貌下,是来自21世纪26岁医学生的灵魂,她当时正在为了期末考试熬夜复习,结果一觉醒来就莫名奇妙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如今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经历了爷爷去世的变故后,她日复一日在这艰苦北境守着这个小医馆,快要为五斗米折断了腰。
那账本不管如何算来算去,就是没啥结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屋外人来者不善,身份多疑。而自己孤身一人,且又显得格格不入,林溪心中不免升起些许不安。
医馆里爷爷的另一位学徒沈词安昨日才出发购买药材,至少一个月方能归来。
自己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谨言慎行,少言寡语。
次日依旧是个大雪天,唯一不同的则是林氏医馆闭门未开。
林溪一大早就给他检查了伤口,熬制了汤药,然后默默回到柜台前,看着昨天未曾合上的账本。
眼前人还没有付账,必须去要过来,凭借他们的财力自己可以好一段时间不用再为钱发愁了。
林溪又熬了一碗汤药,端过去时,还是那个随从接的。
只是这次林溪顺带说了句:“给公子治病用得是上好的珍贵药材,诊金加上药钱一共十两银子,麻烦付一下。”
三人无一人回应,林溪呆呆地站了两秒,又重新厚脸皮且提高嗓门道:“十两银子,麻烦付一下。”
“今晚烦请姑娘同我们一起离开,不出意外,十日之后我派人送你回来,一百两黄金。”
病床上侧卧的男子,冷声淡淡说着,旁侧站立的两人,手握兵剑一言不发。
空气中安静了好一会,林溪才缓缓开口道:“我可以拒绝吗?”声音略微有些发抖,一股寒冷从脚爬到头。
她做为一名医生自小惜命得很,尤其是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更是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不接受任何新的变故。
林溪是一个典型的小镇做题家,小时候听老师父母的话认认真真上课学习。
长大之后有了自己的价值观体系,就做着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努力而认真得过着自己平平淡淡的日子。
她不喜欢变化、也不享受冒险。
人生中最大的骤变就是上初中时妈妈去世、爸爸再婚。
那一次的变化让林溪痛苦地撕心裂肺,转眼间就成为了一个上寄宿学校独立生活的孩子,也让她被迫成为了一个生存能力、适应能力都很强的人。
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林溪花了好久才接受的现实。
眼前的生活虽然清苦,但好在安宁,远方虽有战事但自己尚未被波及,苟且偷生还是轻而易举的。
要是和眼前的人一起离开,那就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境地了。
“不行。”病榻上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声音很是好听,也很是决绝。
林溪在心中咯噔了一下,第一次感受到了上位者的权威。
不存在商量,只有命令,只需要臣服。
这是林溪第一次离开林家村,带着些许惶恐和不安,她只匆匆留下了一封留给沈词安的书信,便坐上了离开林家村的马车。
林溪知道正在驾车的两人,昨日叩门的名叫常武,受伤的名叫常平。
而和自己同坐马车之内的,则名叫萧慕阳,被称呼为主公。
马车正在雪天中疾驰着,林溪完全坐不惯也坐不稳,胃中已掀起了滔天巨浪,只能不断调整坐姿寻求最舒服地姿势假寐。
而萧慕阳带伤却依旧能保持着坐姿平稳身形挺拔。
林溪实在是受不了这马车的颠簸,皱着眉头忍不住道:“我们可以稍微慢点吗?我的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了。而且这样你的伤口很容易裂开的。”
“忍着”
多么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林溪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看向他,正好撞进的却是一双沉默、平静、隐忍的眼眸。
林溪只得偃旗息鼓,她的心情再度抑郁了两分,堵得慌。
马车就这么奔驰了两天两夜,中间换过马但未歇过客栈,林溪这两天只喝了些水,带得干粮基本未动。
林溪就在昏昏沉沉之间,听到马车外响起了打斗声立马惊醒,然后就是马车开始不受控制得向前飞奔。
萧慕阳立刻拽住缰绳,控制马匹的行进方向,林溪虽然天旋地转了一番,但好在没有受伤,两人丢掉马车开始往林子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