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会克制，会隐忍，威严带着危险的冰冷眸光落在她黑漆的脸上。

“叫什么名字？”

周琰轻轻把手落下，但一双狭长意味不明的眸子却依然盯着她的脸看，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

苏锦紧张的手心都攥出汗，她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认出她，但此时她很惊恐与他纠缠。

“回皇上，奴婢苏锦。”

苏锦？

旁边的王贵没认出她，但听到这个名字却让他浑身抖了下，重色的眼神也压重的落到她身上。

是曾经太后身边的那位？

太子殿下念念不忘的哪位？

几年过去怎么脸就成了这副德行？

他轻轻撩起眼皮看了皇上一眼，这位主子怕是早就认出来了，哎，他了解皇上，若不是还念念不忘顶多呵斥嘉嫔一声。

苏锦人中都快被掐碎，生怕周琰认出她，会借机狠狠惩罚她，周琰的黯淡眸色勾了勾，轻轻抿嘴。

“起来回话！”

苏锦跪了一小会，腿麻了，起来时身子不慎差点跌倒，方向正好是皇上的位置，皇上伸手扶着她两人距离拉近，呼吸都能听到彼此。

桃若瞪大眼睛：“……”

她以为苏锦被嘉嫔欺负的脑子改性，这是勾引皇上。

苏锦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暧昧时，脸腾的红了，她赶紧抽身站稳，但手腕却被大手牢牢拽住。

“脸出生时就这样黑吗？”

苏锦：“……”

她被皇上拽着胳膊，两人之间的呼吸好像融合在一起，她的心吓得要跳出来，羞涩的眼神躲闪垂下。

“回……回皇上，是，是！”

她担心被认出来，拼命的低着头，回答也是磕磕巴巴。

周琰也顺势低眉看着她脸红透天，如一朵娇艳欲裂的花苞，忍不住想狠狠采摘，不过，他不急，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她拉扯。

他要的不光是她的身子，更是她的心，他要让她自己来求他宠幸她，求他给她名分，他要她眼里心里只能有他一人。

苏锦的下巴再次被他捏着抬起来，一双莹润的眸光直勾勾的盯着他，忽然他好像明白了自己为何这些年 一直很喜欢和丽妃在一起。

因为丽妃有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甚至是两人面容都有几分相似。

“欺君罔上可是要掉脑袋的！”

声音温吞又清亮，还带着帝王的威严和威险。

苏锦不敢怠慢，心跳都快停止，但她不能怂，不能认，只要在忍过一个月，她就能出宫，永远不会在和他见面。

“奴婢不敢！”

周琰松开她，转身离开，最后的声音拉着长音。

“你最好是不敢！”

见皇上离开，苏锦身子软绵差点跌在地上桃若扶着她，小心翼翼的看她。

“苏锦姐姐，你没事吧，皇上有点吓人，不过长的是真的好看，怪不得娘娘们都想得到皇上的宠爱。”

苏锦收了收呼吸，看桃若。

“伴君如伴虎，这个世道对出身卑微的漂亮女人从来都不仁慈，成为他的女人，你要做好随时被人害死的准备，这种生活你想过吗？”

桃若想起前些日子掉入水中的嫔妃摇摇头，浑身一抖。

……

傍晚，周琰处理完奏折，走到御书房门口看向膳食房的方向，王贵端着玉蝶进来。

“皇上今晚要去哪宫？”

周琰已经有半年没怎么进后宫，去也不过是皇后，丽妃等几处都能数的过来，去了也就真是躺着一起睡觉，不宠幸嫔妃。

王贵都快怀疑皇上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最重要的是皇上登基六年，还没有一位皇子公主出生，他不着急，太后着急啊，每次把他找过去督促他劝导皇上多去后宫。

他也着急，皇上自个不着急，谁能有什么办法。

“拿下去，留宿晨阳殿，去把今日那小宫女给朕找来。”

王贵；“……”

好像抓住了一个点，这些年皇上不会就是在等她吧！

王贵自个都吓了一跳，皇上可是帝王，帝王最是无情，他们眼中只有江山，女人也不过是他们掌权的棋子，他是真的不敢相信皇上是如此痴情种。

但他又十分了解皇上，若是不深情，又怎么会如此念念不忘，小苏锦啊小苏锦，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不多时，王贵一脸忧愁的走过来，低声说。

“皇上，苏锦被嘉嫔叫了去。”

周琰眸色顿时裹着一层寒意。

“去长春宫！”

此时苏锦正跪在嘉嫔跟前，嘉嫔刚抄完一百遍经文，越想越生气，皇上竟然为了一个贱婢，还是如此丑陋的贱婢惩罚她，她进宫半年还没被这样折辱过。

苏锦跪在地上想着忍忍就过去了，她来之前已经让桃若去太后的宫殿请赵嬷嬷，只要自己忍着不发怒，赵嬷嬷来了自己就有救了，明日见了太后，她必须恳求太后让她这几日出宫。

她已经攒了五百两银子，足够她在这个时代一生生活费用。

“小贱人，你竟然敢勾引皇上，也不找个水面照照自己是什么丑八怪，皇上会看上你，真是不知羞耻，本宫该怎么惩罚你呢？”

苏锦磕头求饶。

“奴婢不敢对皇上有非分之想，还请娘娘明察，娘娘天人之姿才是皇上钟爱，还请娘娘高抬贵手放了奴婢。”

咔嚓！

苏锦只感觉额头飞过一个影子，瞬间她的额头就涌出一抹血液，顺着额头鬓角流下来，苏锦只感觉额头一阵钻心的疼。

她掐着虎口，要忍，要忍。

眼底的愤怒还是没能躲过嘉嫔的眼睛，她走过去捏着她的下巴，对上她那双水莹莹的大眼睛，更加恼火。

“眼睛倒是像极了那个贱人，怪不得皇上会替你出气，既然如此那就把你这双眼睛给本宫摘了。”

苏锦：“……”

好恶毒的女人！

她收起怨气，焦急的在等着赵嬷嬷，可若是赵嬷嬷再不来，恐怕她就要……

不行，她不能在等了，她要自救。

“她的脸，娘娘她的脸……”

旁边站着的绿珠惊恐的发现苏锦带着血的脸上好像掉了一些黑色东西，随着血流过侧脸。

嘉嫔也看了过去，用手一点一点擦拭她流血的部位，很快脸上的黑灰被她擦掉。

嘉嫔：“……”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更加愤恨起苏锦，她指着苏锦。

“你骗了本宫还骗了皇上，你这是欺君罔上，今日就算本宫杀了你，皇上也不会说什么，绿珠去把她的脸洗干净，本宫倒要看看是个什么货色。”

苏锦知道如今已经瞒不过去，她让自己冷静下来，甩开他们的手，自己去把脸洗干净回来站在嘉嫔面前。

看见她真容的嘉嫔：“……”

满眼的嫉妒，满眼的愤怒，满眼的恨意。

这张脸竟然比丽妃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还要迷惑人心，旁边的绿珠也是惊讶不已，她是真的没想到一个小宫女竟然能这等姿色，她在宫中多年，见过美人无数，但这般美的让人窒息的还是第一个。

嘉嫔眼珠子都红了，她恨的咬牙切齿。

“一个贱婢竟然这般俗媚，真被皇上看见了你岂不是要害了皇上，绿珠拖下去乱棍打死。”

“等等！”

苏锦不能在等了，她开口说道。

“嘉嫔娘娘不是想争宠吗？奴婢可以帮你，皇上这条路走不通，也可以换个人，若是得了太后娘娘喜爱，皇上多少会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多看望娘娘几次。

只要娘娘放过奴婢，奴婢愿意为娘娘献策，赢得太后娘娘的喜爱，奴婢曾经在太后身边呆过，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很喜欢奴婢，娘娘可以去打听一下。”

嘉嫔不信，旁边的绿珠曾经听说过，还听过当今皇上还是太子时向太后要过此人，不过那小宫女不愿意，太子就放弃了。

她恻恻的看着眼前美的让人窒息的女子，握着手有些紧张起来，若真是当年那小宫女，嘉嫔可就闯祸了。

看今日的情况，皇上怕是认出了她，却假装不认识，应该是皇上有其他目的。

可这些话，她也不敢和嘉嫔说，嘉嫔脑子简单，脾气暴躁直说会更惹了她。

“娘娘，既然她这样说，且不妨听听她说些什么，一个小宫女什么时候处置都不过是时间，若她说的方子好用，且留她一条性命跟在娘娘身边，到也是个不错的。”

她想若是把她留在长春宫，皇上一定会常来，就算哪日皇上给了她名分得了恩宠也是从长春宫出去的，人们都会认为他们是一起，她得宠了嘉嫔总是会得些好处的。

听绿珠一说，嘉嫔还真不再发火，她也是想皇上多来看看她。

“若是你的法子不好用，本宫还是会要了你这条贱命。”

苏锦低头应下继续说；“奴婢会跳一种桃枝舞，曾经太后娘娘很喜欢，奴婢愿意献给娘娘，只要娘娘跳给太后看，她一定会很高兴，太后高兴了，皇上自然就高兴，还愁娘娘没有恩宠吗？”

嘉嫔被她说的实在好奇，心也却是动起来。

“好，你就先跳给本宫看。”

苏锦让绿珠给她找来一套红衣，简单的朱钗，赤足站在桃花下面，周围是烛火跳跃。

她一袭红衣缠绕，脚尖轻巧飘影，这支舞她一直坚持练了六年，是想着以后能给自己心爱的男人跳着看的，没想到此时救了自己的命。

周琰躲在暗处，眸光细长的盯着那白莹的赤足，大拇指上的青石玉板指被他摩出声音，后面跟着王贵看的一样心惊肉跳。

苏锦啊，这下你完了。

赵嬷嬷也跟着桃若走进来，看见皇上站在一旁，赶紧过去行礼，被皇上阻止出声，两人同时看过去，苏锦在跳桃枝舞。

赵嬷嬷那个心跳的呀，咕噜咕噜的，手心捏着替苏锦捏了一把汗，躲了六年还是被皇上遇见了，也不知道以后这丫头 的命运到底是如何？

好在还有一个月她就能出宫，可现在还出的去吗？

皇上看了会对着赵嬷嬷冷音说。

“赵嬷嬷，朕不想让她知道朕来过，赵嬷嬷知道怎么做。”

说完转身离开。

苏锦跳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痴了，周边站着的小太监一个一个脸红的如晚霞，都不敢抬头看那一抹倩影。

嘉嫔很嫉妒，但她也很清楚，她说的没错，这个舞让人看了真是惊艳，若是跳给皇上看……

嘉嫔刚要说让苏锦留在她宫中的话，赵嬷嬷就走了过来。

“奴婢给嘉嫔娘娘请安，奴婢奉太后娘娘旨意让苏锦过去伺候，还请娘娘行个方便。”

嘉嫔：“……”

她不想放人，但太后命令她也不敢违背，只能笑容相迎，以后在想办法把此女叫到自己宫中来。

苏锦满眼感激的看着赵嬷嬷，跟着她出了长春宫。

看着几人身影消失，藏在暗处的周琰出来，手指磨着，眼底流窜不明火光。

“你说这一次她还会拒绝朕吗？”

王贵：“……”

苏锦跟着赵嬷嬷去了长寿殿，桃若回了膳食房，房间里赵嬷嬷拿了药水给她擦药。

“多谢嬷嬷，今日要不是嬷嬷恐怕我要受些磨挫。”

赵嬷嬷动作轻柔给她擦了药，咬了咬牙几番想把皇上供出来，最终还是没说出来，毕竟她也没活够。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皇上可是认出你？”

苏锦咬咬牙叹口气；“应该没有，不然凭着我六年前拒绝他，今日又欺骗了他，怕是这颗脑袋早就搬家，嬷嬷我想明日见太后娘娘，想求她后日放我出宫。”

赵嬷嬷的手顿了下，还出的去吗？

皇上看着不动神色，其实她看的很透彻，当今圣上和先皇一样的偏执性子人又城府深沉，但凡被他盯上，就没有逃得掉的，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也逃过，不还是被困在深宫一辈子。

其实她是真的希望小苏锦能逃离皇宫过她向往的自由，可她也是个识时务者，认得清现实，这是个权势说话的世道。

能好好的活着有的时候都是个不容易的事情，何谈自由！

“好，你今夜在我房里睡，明日我带你去见太后，太后疼惜你，应该会答应的。”

这一夜苏锦一夜无眠，忧虑多愁，而周琰也一样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眠，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只要他闭上眼就出现在他眼前，叫他如何安睡，他终于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也理解了当时父皇为何要死死困着母后不肯放她离开。

原来他也想和父皇做一样的事情，甚至比父皇要的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