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幼薇跪在榻前,将手中的茶水举过头顶,“给大娘子敬茶。”
杜若芸伸出穿了红绣鞋的脚,勾起了她的下巴,隔着盖头的缝隙打量着她的模样。
果然,跟上一世一样,杜若芸一进门,就要给她下马威。
上一世,杜若芸隔着盖头瞧见她皮肤白净,有些姿色,故意接她茶水的时候手滑,那滚烫的茶水就随着惯性全浇到了她脸上,险些烫掉她一层皮。
等裴知聿入洞房的时候,她全脸都是红彤彤的候在一边,还被嫌弃调侃像个关公。
也是从那日开始,白幼薇就知道,裴家这个新来的主母,是个善妒狠辣的。她本想着,只要她不招惹裴知聿,不在杜若芸眼前晃荡,这日子,也能像之前一样过得下去。
可杜若芸还是处处挑她的刺,更是在半年后,因为裴知聿一时心血来潮的留宿,杜若芸第二日就找人将她暗地里沉了塘。
等她再醒来时,又回到了杜若芸进府的前一日。
既然重生一次,就该换个活法。有些地方,明知道是坑就得避开。
有些人也是。
所以刚才她来时,特意在脸上盖了粉,掩去了原本的娇艳。此番杜若芸瞧着她,应该会觉得她模样普通,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果然,挑着她下巴的那只脚放了下来。
但剧情变了些,却又没完全变。
杜若芸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茶杯,马上反手掀翻了它,“茶这么热,你故意想烫死我!”
茶水是杜若芸陪嫁的丫鬟准备的,应该是听了主子的授意,故意斟满滚烫的茶水,目的就是为了烫她。
如今她避开了烫脸的结局,但也没躲开这一茬。
幸好,为了以防万一,出门的时候,她给两只手都涂了药膏。那些茶水泼上来,很快双手就红了一片。
可也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涂了药膏后并不疼。
白幼薇往后退了一步,借着动作故意将被烫得通红的双手展现在杜若芸面前,让她能一眼瞧见,“大娘子莫怪,妾不是有意的。再敬茶,我会先替大娘子吹温了再敬。”
说着,就起身接过丫鬟续上来的新茶,掀开盖子就吹。
一边吹一边喷了些口水到里头。
杜若芸盖着盖头没看见,反倒是那端茶的丫鬟枝桃瞧见了,想说些什么,可这动作又很难判断出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正犹豫要不要说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裴知聿的脚步声,下一秒,裴知聿清瘦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子里。
“奴婢给爷请安。”枝桃躬身行礼。
“嗯。”裴知聿鼻间发出声气音算是应了,身子越过枝桃踏进来。不知是不是之前在前厅瞧见后,跟傅沉攀谈过的缘故,他一眼最先瞧见的,居然不是一身嫁衣的杜若芸,反而是跪在一旁,低着头怯生生跟他请安的白幼薇。
白幼薇捧着茶的双手都被烫得通红,不用想,都知道是刚才遭到了刁难。
杜若芸的脾气他之前是听过一些的,知道她被宠得骄横,是刁蛮了些,但心性不坏。
再加上他娶了她,便能得到杜家的助力,晋升上去,脱离如今这闲散的挂名礼部员外郎职位。所以此番裴知聿看见了,却也只装没看见,走了两步坐到床上,伸手揽住了杜若芸。
“迎娶之礼繁琐,娘子辛苦了。”裴知聿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话的时候手还揉着她的腰,体贴好丈夫的人设掐得很到位。
有裴知聿在,杜若芸自然装得贤良淑德,伸手接过了白幼薇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娇羞道,“相公,你还没掀盖头呢。”
两人掀了床头,你侬我侬了一阵后,就往床上滚去。
丫鬟枝桃知趣,早已出去,候在了外间,里屋只剩白幼薇一人守着。
帘帐被掩着,此番没人盯着她喊规矩,白幼薇便一改之前跪坐的姿势,离远些,靠在内室的衣柜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
但她没睡觉。
反而一边听着床上的闹腾声,一边在心里数着床上裴知聿该叫水的时辰。
上一世守夜的经历告诉她,裴知聿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这还是他的第一次。
果然,白幼薇刚在心里数数数到了六百三,裴知聿修长的手指就撩开了床幔,唤她端水进来。
屋内的木桶已经被放好,白幼薇将热水倒进桶内,用手探了探温度后,轻唤了声,“爷,水放好了,请沐浴。”
这声调本是她平日里寻常的音色,没有蓄意勾引傅沉时夹着嗓子说话的腔调,可说完这话,白幼薇还是察觉到裴知聿望着她的眼神晃了一下,喉结上下滑动着,吞了吞口水。
下一秒,裴知聿就披着外衫站起身,走到了木桶边。
但他没下水,反而是站在木桶外侧,伸手朝她指了指,命令,“你,过来亲自伺候。”
白幼薇:“?”
上一世裴知聿嫌弃她被烫脱相的红脸嫌弃得不行,完事儿后连泡桶里都让她转过身去,如今这是怎么回事儿?居然想让她帮忙擦……擦……
那地方。
救命,他不觉得尴尬,她还怕长针眼呢!
白幼薇搓了搓手指,上头的药膏被她搓掉了一些,刚才被烫伤的痛感这才席卷过来。
她以龟速朝裴知聿走过去,刚迈了两步,合拢的床幔就重新被人挑开,杜若芸穿着亵衣下了床,从背后抱紧了裴知聿,“新婚夜,当然是该做妻子的尽责,相公麻烦一个奴婢做什么?当我死了?”
“哎,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裴知聿顺势将人拉到了怀里。
于是杜若芸便亲自伺候裴知聿宽衣。
正要脱他的外袍,见白幼薇还杵在屋里,想到刚才裴知聿对她的态度,杜若芸心里烦躁,“还杵这儿干嘛?这里不需要你伺候,滚回去,明早再来请安敬茶。”
“是。”白幼薇巴不得如此。一得到这话,没等裴知聿反应过来,人已经溜出了门。
手上的伤有些痒,白幼薇坐在椅子上,借着灯火又重新给手指上了一遍药。刚忙活到一半,就觉得窗户“吱呀”了一声,下一秒,蜡烛光亮一晃,一个人影立在了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