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温梨眨了眨眼,心中很快就有了对策,她蓦地上前推了张尽欢一把,后者仿佛忍到了极点,扭头怒瞪她:“有事?”
“你肩膀上有只蚊子,是不是那日的屎尿味没洗干净,所以……”温梨欺身靠近,一面笑眯眯的开玩笑,一边动作飞快的把两个纸团给对调,坚决不让张尽欢如愿。
不管她想去的是哪家,温梨都要破坏。
众目睽睽下,张尽欢咬着后槽牙回答:“谢谢你关心。”
她气得手都在抖,把纸团递给了陈队长就回到了队伍里,依次选择的是温梨、刘燕、黄丽娟、陈梅……
当宣布张尽欢去的是曾寡妇家,而温梨去的是村东头的牧家时,张尽欢嘴张得都快能吞下一个鸡蛋,她满脸震惊:“队长,你确定我去的是曾寡妇家吗?是不是你看错了,或许……”
陈队长有些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道:“曾寡妇家没男人,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
村里人没忘记她做过的荒唐事,张尽欢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眼中水意忽隐忽现,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气哭。
全然没有其他人的轻松愉悦。
……
屠宰厂把控得很严格,重重关卡把守,牧川是跟着村外的薛猎户寻到这活计的。
宰猪是个辛苦活,放完血后还得拖着猪下水烫毛,刮干净后再下大刀劈,工序不复杂,但非常吃力,容易积劳成疾,落一身的毛病。
年轻就是本钱 ,牧川是厂里面最好的师傅,刀落下碎骨头四溅,一个上午过去,他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额头的汗如雨下,就连衣裳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负责分肉的刘师傅脱下胶质围裙,从内袋里数了一块两毛钱递给牧川:“活儿干得不错,边上那块猪肝是留给你的,拿回家补补。”
牧川脱下衣裳拧干了水,漆黑的眸子亮晶晶的:“谢了。”
“下周末李家寨至少还得送五头猪,来不来?”刘师傅裸着的胸膛上肌肉颤动,笑容里带着和善,对于牧川的艰难处境,厂里的老人都明白,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牧川抹了把汗,拒绝了:“我爸最近情况不太好,得抽时间进山一趟。”
寻常人生病都是去医院拿药,这些年牧川赚的钱同样没少送进医院,可牧大智的病就是个无底洞,好在一个游医给了药方,让牧川进山去采中草药熬给父亲吃,比一般的药还管用,大概每三个月就得进山一趟,还得是深山,才有那些好东西,次次都是拿命去赌。
刘师傅的眼神带上了同情,他拍了拍牧川的肩膀,最终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好说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
中午,当牧川拎着一溜儿猪肝归家的时候,就见牧老太差点把家里的杂物间给搬空,鸡笼、簸箕、锄头、扫帚等都被她给扔了出来,就连牧小花都哼哧哼哧的拖着犁把往外奔。
牧川漆黑的眸色暗了暗,他把猪肝递给妹妹,淡声询问某人:“大伯是不准备给你养老了吗?”
正收拾屋子的牧老太脚下趔趄,吐了口唾沫骂:“胡咧咧啥,你个小兔崽子!”
“队上分配了知青到你家来住,老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早知道这苦差事让你自个儿干!”
牧川眼神很静,眸底却涌动着不耐烦:“我这就去回绝。”
“一个月五斤苞米面!上哪儿找这样的好事?就连你爸都答应了,家里多点人气儿不行吗?你非得气死老娘……”牧老太急急的追了出来,哪怕是她苦口婆心,牧川都没能停住脚步。
直到,一道倩影立在他对面。
温梨把行李放在地上,提起袖子擦了擦汗,乌黑的发丝乖顺的贴在脸颊边,她漂亮的鹿眼旁还有没消散的淤青,看上去可怜极了,温梨唇角下压,语气故作凶恶:“牧川,你这是……不欢迎我?”
如果他知道,本该来牧家的是张尽欢,恐怕还能再闹上一闹,温梨眸底深处藏着的,是鄙夷。
牧川皱了皱眉,漆黑的眼瞳微微一沉,他粗粝的指腹差点想要落在温梨的眼角,只得不经意的转移话题:“ 你撞门上了?”
温梨懒洋洋的开口:“张尽欢打的呗,连知青处都被她踹塌了,真凶残,好怕怕噢!你如果不欢迎,那我只能去找她闹,闹不死她!”
“……”
牧川今天穿着洗得发白的破衣衫,身上还有股萦绕不散的血腥气,再配上他那锋利深邃的眉眼,显得有点凶,正当温梨犹豫是否要换家人的时候,就见牧川弯腰把地上的行李拎进了屋里。
牧小花远远的蹲在灶房门口,怯生生的不敢靠近。
黑白分明的眼中有渴望,枯瘦的手在地上划拉着,像鸡爪。
直到一颗包装精美的水果糖落在她的掌心,牧小花抬眸,就见温梨笑眯眯的问她:“你的名字?”
“小花!小花牧!!”牧小花嘴角都差点咧到了耳朵根,傻笑着问:“你是新过门的嫂子吗?真好看!”
“……”
温梨的笑差点绷不住,她剥开包装纸,把糖塞进牧小花的嘴里,无语道:“夸得很好,下次别夸了。”
“嘿嘿嘿……”牧小花笑得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屋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还撒了点薄荷水,看得出非常用心,牧老太欢天喜地的把温梨迎进了屋,好一通夸奖。
灿烂的笑容在瞧见牧川抱着一床新弹的床单棉被进来时,戛然而止,她浑浊的老眼中有震惊和慌乱,错身靠近的瞬间,气得狠狠拧了大孙子一把。
“夭寿噢!”
“这是留给你娶媳妇用的喜被,抱进来弄啥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