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阿姨抬起俏脸，愣了愣，说道：“怎么了？”

中午时分，住户几乎都在家。

林飞一边露出对人畜无害的讨好式阳光笑容，一边招手，还压着声音说道：“阿姨，请进来再说。”

神神秘秘的。

他笑，只是为了让房东阿姨放下防备。

他最讨厌卖笑，结果刚毕业出校门，踏入社会，为了缓缴房租，不得不卖笑。

房东阿姨还是有些警惕的。

住在这栋楼里的人，来自各地，最远的有东北三省的，最近的有香江佬。

那香江佬在S市开的士。

房东阿姨并不了解每个住户的情况，小心行得万年船。

幸喜林飞长相帅气，又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单这两点，能让房东阿姨放心许多，她犹豫了一下，轻移莲步，走了进来。

单间有一个窗户，不大，进来的风不足以让人感到清凉。

林飞先把门关上，才能尽量不让邻居把话听去。

房间里，白天也得开灯，不然很暗。

单间也配有一个卫生间。

房间的面积很小，放一张床，几乎就占满了。

林飞开了电风扇，呼呼的吹着，他感觉不到凉爽，身上出的汗更多了。

汗水渗进眼角，微微辣痛。

他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鼓足了勇气，又怕声音太小，房东阿姨听不清，朝她走近半步。

两人相距本来只有两步左右，此时更近了。

林飞又能闻到从房东阿姨娇躯散发出来的幽幽如兰体香，他不敢跟她对视，低垂着目光，以极低的声音说道：“阿姨，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房东阿姨充满了好奇，微微颔首，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飞豁出去，不成功，可能得算大街，这一场硬仗不能输。

他舔了舔略微干裂的嘴唇，搜肠刮肚，寻找最为合适的措词来表达，轻轻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阿姨，我身上没有多少钱，如果交了房租，我就没钱吃饭。我很快找到工作，等上班了，发了工资，我立刻交房租。”

这番话是一口气说完的。

林飞担心房东阿姨中途会插嘴，没有留下空隙，连珠炮似的一个劲把话说清楚。

该做的已做，剩下的则是看房东阿姨有没有怜悯心。

房东阿姨俏脸没有什么变化，只问了一句，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月的房租没钱交？”

林飞点头如捣蒜，以万分真诚的口吻补充道：“阿姨，我以后都租住在你这里，不用多久，我就找到工作，一定及时交房租。我是个讲信用的人。”

一席话，包括了三个要点。

先说以后都不会搬走，稳住房东阿姨。

再说很快能找到工作，暗示会有收入。

最后还自我吹嘘一番。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也不过如此。

房东阿姨有所顾忌，打探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工作？”

林飞知道，要是说半年内，那房东阿姨会即时叫他滚蛋。

他就得到大街上做大神。

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合适的工作，他心里没底。

可能是一个月。

可能是三个月。

也可能是一年后。

他不想说谎，现实却逼他那样做，他说道：“阿姨，最快这几天，反正不会超过一个月。我家里刚好出了点事，急用钱，我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你要是信不过我，我先把身份证押给你。”

房东阿姨在思考。

林飞担心她拒绝，只得又说道：“阿姨，从今日开始，这栋楼的楼梯卫生，我免费帮你打扫，直到我交房租为止。”

平时，房东阿姨会请保洁来打扫清洁。

约莫一星期一次。

房东阿姨浅浅一笑，说道：“靓仔，这个月的房租就先欠着。下个月你再给我。水电费也下个月一起交。”

林飞满脸堆笑，点头道：“阿姨，等我发工资了，我要请你吃饭。”

终于可以住多一个月，不用睡大街。

房东阿姨离开之前，说道：“两三天打扫一次楼梯。”

林飞送房东阿姨出门，说道：“要不要拖地？”

刚才，他只说打扫卫生。

以往保洁来搞卫生，都是会拖地的。

林飞感激房东阿姨允许他欠房租，愿意多出点力，把楼梯的卫生搞好。

房东阿姨含笑道：“最好拖一拖。”

林飞爽快道：“我现在就把楼梯的卫生搞好。”

于是回房间，拿起扫把和畚斗，上到五楼，由上向下，一层一层的扫下去。

林飞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机会尝试一下做保洁的工作，他想起了一句网络名言，叫做“女人的终点是保洁，男人的终点是保安”。

刚出校门，就先做起了保洁的工作，以后会不会再做保安，还是个未知数，他可能是全国第一个既走完了女人的终点，也走完了男人终点的人。

他倒没觉得丢脸，凭本事延续了租约，不用去大街做大神，已算不错。

楼梯本来没有多肮脏，住户也还算讲卫生，不会随便丢垃圾，不过还是有不少烟头。

大学时，没怎么搞过卫生。

高中时，经常要打扫教室和楼梯。

林飞从五楼清扫到一楼，没有偷懒，扫完，接着拿拖把从一楼拖到五楼。

气温高，水分蒸发很快，刚拖湿的楼梯瞬间就干了。

回到房间，林飞瘫坐在椅子上，吹着电风扇，让脑袋放空，什么也不想。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他不知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中。

他倒希望是在梦里，等梦醒后，或许会有一个好的现实。

下午二点多，住户陆续出门，有送孩子去上学的，有去上班的，住在这儿的人每天都很忙碌，为生活奔波。

林飞拿起手机，打开大学同学群，看里面的消息。

有的同学找到了工作，有的还没有。

从还没有找到工作的同学的话语里，林飞汲取到了安慰的养分，咧嘴一笑，精神得到了放松。

刚想上床睡一会，下午又不去哪儿，养精蓄锐，明日才能精神饱满的去继续找工作。

手机就来了电话。

当看见是房东阿姨打来的电话时，林飞顿时紧张起来。

夜长梦多。

说不定房东阿姨反悔了，打电话来请他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