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玉骑在马上等在北疆城门口，彼时我正与杨承谨说着刚才的遭遇有多险。

　　「阿允。」

　　看到他，我愣了愣。

　　他的目光在我与杨承谨之间扫过，最终看向我，沉了沉眉：

　　「阿允，你没必要来这里与清月置气的。」

　　我愣了愣，转而一笑：

　　「宋将军误会了，我本就生于沙场，有你无你，有她无她，我都要来的。」

　　他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一匹马横在我与他之间，杨承谨双眸淡淡，眼神却有不容忽视的凌厉：

　　「麻烦宋将军让让，挡了我们的路了。」

　　我毫不客气的扯缰绳惊动宋挽玉的马，借机与杨承谨过去。

　　「阿允！」

　　他突然叫住我：「你们……只是搭档，对吗？」

　　我一笑：「是啊，就像宋将军，与兰将军同床共枕只是为了解毒。」

　　「噗嗤！」一声，杨承谨没忍住笑出声。

　　宋挽玉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12

　　当晚，我的营帐被人闯入。

　　宋挽玉似乎喝了点酒，一巴掌拍在桌上：

　　「阿允！你何故如此！我不过是刚刚休了你！你便与他形影不离……

　　「阿允，你是不是早就与他不清不楚？

　　「你简直是无理取闹！你把我置于何地！」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我冷冷看着他：「清醒了吗？」

　　他摸了摸脸，有些恍惚。

　　我握紧了剑：「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

　　「在外一年，回来身边多了个女兄弟，在战场上几番生死未遭暗算，偏偏回了安全的京城就中了情蛊，还第一个想到你，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早就不清不楚！」

　　他愣了愣，转而垂下眼眸。

　　我冷笑一声：「宋挽玉，我不是你。

　　「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决定跟一个人的时候，我的全部都是他的，不会背叛一丝一毫，一旦决定离开，也绝对不会回头！」

　　我执剑挥下，两缕发丝被斩断。

　　一缕是我的，一缕是他的。

　　我把两缕发丝攥在手里，松手，任由他们纷纷落下：

　　「你我之间，有如此发。」

　　13

　　那之后的一段日子，我没有再去见宋挽玉。

　　有事也是让人帮忙传达，能不见面就不见面，日日与杨承谨组成黑白双煞，四处拼杀。

　　我与他都是熟读兵策之人，此番合作，北疆敌军日日被向后推进。

　　最后一场战役前，我们严阵以待。

　　就在城门即将打开之时，一声嘹亮的「圣旨到——」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兰清月高高举着明黄色的圣旨，飞马来到我们面前。

　　跪下后，我们听到了圣旨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孟将军与杨将军立刻收兵，后退三十里，配合支援！」

　　有人一愣：

　　「兵精马壮，何须支援？就该此时立刻杀过去，免得那些崽子跑太远才是！」

　　兰清月冷声呵斥：

　　「大胆！天子圣意，安敢饶舌！」

　　将士们不情愿的低下头。

　　我和杨承谨则不约而同的握紧了拳头。

　　胜利在望，此时后退，分明就是给了敌军逃跑的机会。

　　这大漠黄沙，一旦让人跑掉，日后再想围剿，便是难上加难。

　　届时他们养足了精力，势必卷土重来，复刻曾经的惨剧！

　　「孟将军，接旨吧。」

　　兰清月一挑眉，将圣旨递过来。

　　看着明晃晃的、盖着御章的圣旨，却又由不得我抗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罢了，罢了。」

　　兰清月勾了勾唇。

　　下一秒，我睁开眼：「把兰将军给我拿下！」

　　这里都是我的部将，都是我和杨承谨精挑细选出来的敢死队，是十分服从指挥的。

　　哪怕是要拿下将军这种指令，都会遵循。

　　兰清月睁大了双眼：

　　「你在干什么！圣旨都敢违抗！你这是要杀头的！」

　　我高高举起圣旨：

　　「众将听令！兰清月假传圣旨，其心可诛！即按军法，就地论斩！」

　　兰清月睁大了眼睛。

　　我看着她：「不好意思，做戏就做全套，否则将士们不会信的。

　　「请兰将军赴死。」

　　兰清月整个人被按着跪在地上，目眦欲裂：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你父亲都不敢如此！你安敢抗旨！我……不要杀我！不应该是这样的！穿越者不应该受到保护吗？

　　「我是要搅动双方风云的才对，我……

　　「啊！」

　　手起刀落，兰清月的头掉到我脚边。

　　我提起来，让全军将士看到：

　　「叛徒已伏诛，众将士们，跟着我杀出去！」

　　城门打开，喊杀声震天。

　　我掉马回头，杨承谨已经拿了我的刀，隔空扔给我。

　　我们一起奔赴一场或许无人生还的战争。

　　14

　　其实，我不知道兰清月是不是假传圣旨。

　　但是，先杀了再说。

　　是真的就是大功一件。

　　是假的，我自会死于沙场。

　　这些，都比临阵撤退要好。

　　起码不会丢孟家的血性。

　　直到陛下摔了御玺：

　　「朕怎么可能做这种蠢决定！掌印大臣呢！立刻给我下狱！朕要亲自审问！」

　　宋府，我把兰清月的头扔到桌上，一拱手：

　　「抱歉，宋夫人只带回来这点。」

　　老夫人吓得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没有回雪丹，她怕是无力回天。

　　宋挽玉全身颤抖着，一直沉稳的大将，此刻竟然有些懦弱。

　　大嫂没能看到。

　　因为我知道她胆子小，特意让她避开了，顺便替她给陛下求了个和离。

　　毕竟兰清月是叛徒，娶了叛徒的宋家是要倒大霉的。

　　「阿允……我不知道是她害了孟将军……」

　　宋挽玉看向我。

　　我回头：

　　「好好吃你的牢饭吧，宋将军，娶了个叛徒，将军的罪过可不小。」

　　说完转身离去。

　　15

　　一切尘埃落地，我去了孟家的祖坟。

　　「爹，娘，阿兄，孟家的耻辱，今日就洗刷了，阿允没有给孟家丢脸。」

　　烈酒浇下，清风醉人。

　　树影斑驳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杨承谨冲我一笑，一举酒坛：「我来看兄弟们。」

　　我迟疑了一下：「你还记得这里……」

　　他一笑，摆好贡品，恭敬磕头，起身：

　　「一直没有忘。」

　　风中，我们并肩而立。

　　「你说，你跟了一个人，就不会背叛。」

　　他冷不丁开口。

　　我一愣，转而想起宋挽玉喝醉的那一夜：

　　「那晚你在？」

　　他不避讳：「路过。

　　「你还没有回答我。」

　　我一点头：「当然。」

　　他勾唇，笑起来十分好看：

　　「我也是。」

　　我一愣，转头，他正看着我，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情谊：

　　「所以，我从不会背叛你。」

　　我的脸颊有些烫。

　　回去的路上，他走在前面，冲我伸出手。

　　我把手给他，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走在夕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