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你……”谈又宁“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感觉大脑有点缺氧。
突然消失的人,又突然地出现了。
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霍远沉,和以前那个阳光俊朗、对她无比缱绻温柔的大男孩相去甚远。
这位“霍远沉”,五官依然深峻,但眉眼淡漠,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刃气息。
一身ALL BLACK 双排扣墨色西装西裤将他挺拔健硕的身体完美包裹,如神衹降临。
见谈又宁磕磕绊绊发不出什么像样的声音,霍远沉便薄唇微启,明明是像寒暄一般的话,却冷若千年寒冰:
“我就看墙角这个狼狈的人像你,岑……哦不,应该是谈警官,好久不见。”霍远沉磁性好听的低沉语调里全是讥讽。
曾经她在他身边,化名「岑凝」。
他爱的是「岑凝」,而眼前的南城分局刑警支队副队长谈又宁,不过是披着他爱之人皮囊的……骗子和仇人。
骗取了他的信任,热情,和他的心。
霍远沉,恨谈又宁。
如谈又宁当年的想法一样,那个温柔的霍远沉,被她亲手杀死了。
而今这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复仇撒旦。
然而,霍远沉的突然出现不可能那么巧合。
随即,谈又宁猩红着双眼,紧攥着拳头道:“霍远沉,如果你要报复,就冲我来,你为什么……要对我的母亲下手?”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吼出来的下一刻,谈又宁不自觉地双手紧紧攥住了霍远沉西装的前襟。
她的左手手腕处斜亘着一道长长的伤疤。那是当年她被不知名的仇家们追杀,生生被挑断了手筋而留下的,想来应该与霍家党羽脱不了干系。
谈又宁是左撇子,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她此时的“攥紧”,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加之对他没有防备,被霍远沉一推,便推开了。
他就像丢掉一团垃圾一样,面露嫌恶。
从心底生出来的厌恶情绪。
推开谈又宁后,霍远沉双手重新理了理西装,拂掉了不存在的灰尘。
“谈警官,你是警察,做事要讲究证据,可不能冤枉好人。你随便查,我是一个守法的商人,也是个好公民。”
“……”谈又宁目光复杂。
下颌处,她紧咬住又慢慢松开,“这件事警察会追查,如果真是你……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所铲除的都是社会毒瘤,自认为对得起国家、人民和我这身警服。
我知道我亏欠你,利用和伤害了你的感情,但我的家人并不。
所以我再重申一遍,我可以承受你的一切报复,有问题冲我一个人来,伤及无辜我便不客气了!”
霍远沉听闻了谈又宁的“慷慨陈词”,忍不住为她鼓掌,“谈警官,说得真好!但我是来看朋友的,很巧在这遇到前女友就来看看,你母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的目光从森冷转为探究,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谈又宁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
最后她无力地垂下了手,“你走吧。”
霍远沉长手一伸,递过来一张名片,像是施舍,“好歹睡过一场,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谈又宁呆呆地看着这张烫金的名片,并不想接。
霍远沉轻轻扯唇,转而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将名片一夹,轻轻塞进了谈又宁胸前的白衬衫口袋里,“万一有需要呢?”
这哪是仗义执手?明明就是赤裸裸的羞辱而已。
她找他能有什么需要?只求以后人生不再有交集了。
霍远沉随即便不留恋地大步离开了。
好像他们的重遇,就是一场她幻想出来的梦境。
母亲的伤势让谈又宁无暇想其他,她只想将肇事司机抓到,万一幕后有人指使……
母亲要照顾,工作也不能停歇。
谈又宁见母亲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些,便请求闺蜜傅爽偶尔帮忙来照看下。
在南城,多亏有她的照应。
-
谈又宁一归队便又接到一起新的报案。
城郊发生了一起恶性砍人事件。
谈又宁立马带着队友马明和包挺、陈越等一众人马出警,现场伤者已经被紧急送往医院。
砍人的人早已逃之夭夭,但在现场留下了白布条血书:“血债血偿”四个大字极其蛰眼,分明就是挑衅叫嚣。
技侦和法医等也都已经来现场取证,谈又宁和同事们也在现场尝试着寻找更多的线索。
“谈队,我怎么感觉这帮人是故意在和警察叫嚣呢?他们这脚印儿留的也太明晃晃了吧?就差报身份证号了。”一向大咧咧的马明说道。
谈又宁淡淡点头,“嗯,先等技术科那边的调查结果吧,咱们这边你先去派人调查一下受害人的基本信息和社会关系,回头我们一起盘下。”
没来由地,谈又宁想到了霍远深那双阴翳的眼,和霍远沉那双受伤的眸。
谈又宁直觉,或许,这一切都是冲她而来?
谈又宁从来都是一个讲求证据,不相信直觉这种玄学类的东西。
但这一次,她竟然冒出了这种诡异的直觉推想来。
母亲那边,也没有传来肇事司机被抓捕到案的消息,肇事车被丢弃在临市辖下的乡道路口。
按道理来说,城市天眼系统那么成熟了,各个关键路口都有监控,想跑也并非易事,这人都巧妙避开了,专挑没有监控的小路。
负责这起事故调查的其他组同事说,这个肇事司机非常狡猾且具有反侦查能力。
被拍到的画面全都显示他遮挡住面部,根本无法获取人脸,车也是挂靠在一个卡车租赁公司旗下的,而且事发之前公司负责人报案此车被盗……
一切证据都指明,对方是有备而来,是刑事案件,所以移交刑警队来联合督办。
谈又宁作为受害者的亲人需要避开,所以由其他组负责,她也配合做了笔录。
母亲不过就是个大学老师,退休之后就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怎么会得罪人呢?
肯定父亲兄长或者是她之前得罪的人……蓄意报复。
结合霍远沉的突然出现,这一切太巧合了。
但霍远沉绝不会那么傻,把所有的矛头指向他自己。
难道是霍远深?这时候他应该尽量低调才对。
还是霍远沉故意的?就是让她能猜到一切但又没有证据,对他无可奈何?
谈又宁深感无力地闭了闭眼。
再抬眸,她目光坚毅且凌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只要做了坏事,不可能不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