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两个人吃完早饭。

　　赵莹怀里抱着欣欣，出门上班了，她依旧不放心让王立军照看欣欣。

　　王立军呢，锁好门，跨上他那辆旧旧的二八自行车，往他的小作坊奔去。

　　离作坊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他就远远看见，作坊门前聚了好多人。

　　他加快蹬车，还没等车停稳，人群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老板，年前工钱真能结清不？”

　　原来是来讨工钱的，难怪人这么多。

　　王立军咳了两声，让大家静下来，说：

　　“原老板欠的工钱，年前我一定给大家发了。今天是我接手第一天开工，想在这儿干的有谁？一天工资两块五，年前一起算。”

　　王立军原本考虑过，干满一个月后再发薪水，可一想赵博已经拖欠两个月了，再拖一个月，怕大家不相信，只好改成年前结算。

　　这些人大多原先就在厂里干，昨晚听了那四个女工绘声绘色的描述，其实半信半疑。

　　但听说之前的工钱年前能发，这才决定今天来看看真假。

　　现在听见王立军亲口承诺，他们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又听说工资涨了五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答应：

　　“行啊，行啊。”

　　毕竟，这时候家家户户年货都备得差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来赚点外快。

　　王立军接着说：“好，好，你们都是老员工，知道里面只能摆下二十多个位子。这样吧，谁愿意上夜班？一晚上给三块。”

　　他早就料到人会多，两班倒，人休息机器不停，能提高产量。

　　一听夜班又多五毛，大伙儿更来劲了。

　　王立军满脸笑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白班和夜班的人定下来。

　　落选的和夜班工先回家，王立军领着白班工人进了作坊，总共二十五人，被分成三条简陋的生产线，各就各位。

　　王立军一声令下：“开始！”

　　工人们立即忙活起来，不到半小时，首批毛绒玩具出炉了。

　　王立军拿起一个毛绒玩具，眉头微蹙，跟设计的样子差挺多，连忙挨个纠正制作方法。

　　第二批发出来就好多了，只是细节处理还不到位。

　　随着工人们越来越熟练，到了第五批，王立军才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他叫来了昨天那四个女工，让她们报上各自找的工人名单。

　　记录在本子上时，王立军发现其中一个女工招的人特别多，竟然有二十个。

　　他惊讶地看着她，一问才知道，她叫王琴，以前在村子里当过老师，所以认识的人多。

　　至于为何离开学校，王琴吞吞吐吐，没说清楚。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王立军也没追问。

　　不过当过老师肯定识字，这倒是个意外惊喜。

　　“王琴，要不当个领班？不用干活，只要监督生产，一天我给你三块钱。”

　　王琴没想到有这等好事，高兴得一时说不出话。

　　王立军笑了笑，随后神情一正：

　　“但这三块钱不是白拿的，今天的产量必须到六百，达不到就还是两块五，连五百都不到，还得扣你五毛，清楚了吗？”

　　一边给甜头一边施压，王立军玩得很溜。

　　王琴收起笑，连忙保证，今天一定能完成任务。

　　王立军满意地点点头，在众人前宣布了王琴的任命。

　　大家也没什么意见，都知道王琴当过老师，文化人在哪儿都受尊敬。

　　王立军又在厂里待了会儿，见生产渐入佳境。

　　他各拿了一个毛绒玩具，装进黑布袋里。

　　叮嘱了王琴几句，便往镇上的车站赶。

　　毛绒玩具有了，下一步就是找买家。

　　毛绒玩具的主要消费市场肯定在城里。

　　现在从乡下进市区不太方便，就像王立军去的这个所谓的车站。

　　说是车站，其实只是过往车辆临时停车上下客的地方。

　　他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也不见去市区的巴士。

　　叹了口气，他知道最省事的是找经销商签合同，货一出直接付款拉走。

　　可他不认识经销商，赵博以前那个因为货卖不动，已经和赵博闹翻了，自己也不好意思通过赵博联系。

　　只能自己进城，直接找零售商。

　　正想着，巴士总算来了。

　　王立军上车一看，座位都满了，只能靠在椅背上站着。

　　车里还飘着机油味，王立军捏了捏鼻子，暗暗决定得买辆车了。

　　路很颠簸，基本都是乡间的土路。

　　摇摇晃晃了半小时，巴士上了国道，才稍微平稳些。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进了市区的车站。

　　王立军下车时差点吐了，赶紧买了瓶水漱漱口，才舒服些。

　　心想：回去一定要打车，这巴士太受罪了。

　　出了车站，门口就有等客的出租车，王立军直接上了车：“师傅，去金鼎商城。”

　　金鼎商城是市里最大的购物中心，也是他要谈合作的第一站。

　　坐在车里，王立军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

　　这就是90年代的城市，一路上尽是两三层的小楼，不像后来那些高楼大厦林立。

　　路上的汽车也不多，大家主要还是靠自行车出行。

　　望着外面，王立军不由感慨时代的变迁之快。

　　再过二十年，这座城市将焕然一新。

　　高楼拔地而起，密密麻麻，各种汽车穿梭不息，昼夜不停。

　　这个时代充满了机遇与变数，有人乘着时代的风浪一飞冲天，也有人被浪涛淹没，无法翻身。

　　大约十分钟，出租车停在了一座大型百货商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