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三年还真长了不少刺。”裴度的消息送出。
等他好不容易上了车之后,那边的消息才迟迟又送了过来——
“确实。”
“拜你所赐。”
...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的裴家大宅。
一起下车之后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足以横跨太平洋的距离。
守在大门外的佣人立即上前,跟裴度鞠了个躬之后,转头拿着件朴素的外套朝着郑南池走去。
几乎是强制性的,裴度眼看着佣人将郑南池在外头穿过的外套换了下来,这才放了她往里走。
裴宅的建筑走得是苏氏的园林风,往里头经过一段廊桥架于水面,裴度放缓速度走到郑南池身边,不经意地问了句:“裴家什么时候立的新规矩?”
郑南池反应过来他是注意到了刚才的事,便简单回了句:“那不是裴家的规矩,是给我的规矩。”
只是也不知道他听懂没。
裴夫人在裴宅中有个独立的院子,位于西南侧,进门之后还有一段路,架了一排她最喜欢的紫藤花,现在还不是开花的时候,因此有些光秃秃的。
严格来说,如今的裴夫人是裴老爷的小老婆。前一任死得早,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裴夫人自然而然转了正。可能也是年轻时候忍气吞声太久的缘故,如今上了年纪越发矫情起来,郑南池对此是最有感触的。
她休息的这间是全宅子里唯一的法式装修,一看到宝贝儿子,裴夫人整个人就跟被打了一针脉动似的,从她的宫廷大床上立即回血起身,迫不及待地扯他坐到身边去。
“快快快,让我好好看看,这都瘦成什么样了。”说罢,很快又变了副脸色,埋怨地推了下裴度,“你还知道回来!”
裴度一贯晓得怎么哄自己母亲:“出了这么大事,知道你肯定要伤心坏了,担心你没人陪着,这不就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连夜赶回来了。”
“你这小子!你就骗我吧你!”嘴上这么说,裴夫人还是被他三言两语又哄着笑得合不拢嘴。
裴湘在一旁等了半天,总算找机会插上句话:“哥,以宁姐呢,这次没跟你一起回来?”
听到这个名字的当下,气氛也是一僵。
裴夫人飞快地瞥了一眼从一进门就默默侯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儿媳,替儿子回答道:“没回来自然是有她自己的事,人家以宁可是女强人,如今得忙着她们家在海外的生意呢,像你啊,什么都不会,成天只知道每天和你那几个小姐妹逛街。”
裴湘不服气的撇撇嘴,心里却暗暗把不满的情绪归咎道郑南池头上。
一切都是因为她嫁了进来才......
这一贯是裴家大部分人解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的原因。
佣人在这个档口过来,说是裴老爷叫人过去,裴湘也找到了开溜的借口。房间里只剩下裴夫人和郑南池,以及几个约等于不存在的佣人。
“你这个老婆当的,我儿子在美国辛辛苦苦赚钱,回来了你连句好话都不会说,怪不得我儿子不喜欢你,你瞧瞧你自己身上有点讨人喜欢的地方没有......”
郑南池心里想着,你儿子在美国是追小三,难道这都要我敲锣打鼓准备个酒席迎接他荣归故里吗?
但她知道这些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三年来,这偌大的家里只有她一个是外人,习惯了,也就不指望会有谁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
谁叫她傻傻地和裴度恋爱两个月就跑去闪婚,这才在婚后被老公有个念念不忘的前女友这件事打了个猝不及防。
结果刚领完证连婚礼都没有,老公就跑去追因为此事受了刺激出国散心的前任。
一走就是三年都没个人影。
如今的日子说不准就是为了惩罚她三年前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早说了就该把恋爱脑纳入重疾险......
“呵,我知道你心里指不定对我有多少怨气,可当年趁机你拐着我儿子闪婚,这件事儿我还记着,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指望能安生地做你的裴少奶奶,等人家以宁回来了,我看你就赶紧给我让位。”
她倒是也想,这不是也得等人从大洋彼岸回来么......
裴夫人这边说她的,郑南池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不动声色地为她换了输液瓶,随后又给她背后加了个靠垫。
等她说得差不多过瘾了,裴度叫了陈妈过来传话,只说是和郑南池晚上还有个聚会要去,就不留下吃饭了。
裴夫人抱怨两句,丢了个白眼给郑南池,还是放她走了。
两人坐在车里,一路无话。
开车的江师傅全程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只能将暖空调往上打,缓解车内降到冰点的气氛。
车窗外的天色都暗了下来,一片霓虹星光。
郑南池将大衣脱了下来,裴度这才看清里头的是条红色的系脖长裙,外头的万家灯火隔着窗玻璃照映进来,陆续从她白皙胳膊上轻飘飘掠过。
他的目光短暂地落在她露出的锁骨,臂弯,又到腰肢上。
随后迟迟才收回了视线:“看你昌南区的那套别墅后来没去住过,嫌离医院远?”
郑南池望着窗外,头也不回:“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不然呢,难道要告诉他,是他妈为了每天变着法儿地折磨她,恨不得24小时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监控。
自己睁眼每天除了去医院上班,就是在裴家大宅里伺候他妈?
一听她这个语气,裴度表情瞬间有些不好:“郑南池,我可是今天特地把你捞出来,你呢,三年不见,连个好脸色都不给我?”
闻言郑南池扭过头,花了两秒,勉强冲他挤了个僵硬无比的笑。
裴度刷着pad上的财经板块,也懒得抬眼看,只说:“笑得这么难看还是别笑了。”
郑南池深深感觉跟他多说一秒也是浪费。
“裴总要是看着不满意,怎么不早点换一个?”
一瞬间沉默。
像是踩到了什么禁区,两人俱是许久没有说话。
开车的江司机时不时从后视镜往后排瞄两眼,大冬天的感觉自己瞬间汗流浃背。
“停车!”下一秒,裴度说了两个字,明显压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