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风吹拂。
江宁一个人在站在轮船的甲板上,迎风平复脑海里翻涌的思绪。
她穿着裁剪合身的香槟色男式西装,戴着圆呢帽,遮住过肩长发挽成髻。
看背影,她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
看侧面,即便刻意束了胸,她也身线动人。
再看正面,她有着宝石一样通透的双眸,花瓣般红润娇嫩的唇。
很多人追求她。
她没有动过心,只想摆脱江家。
她穿男装也不是舔着江家,想给江家当儿子。
而是出门在外,男装更方便。
她特意坐船去新都城,给生辰宴席采办食材。
生辰宴定在下月初九,还剩二十天。
时间紧张。
方方面面都不能出错,否则就会来不及。
她也想尽快赶回陆城。
姆妈操劳多年,身体越来越差。
应付饭店的大事小事,就够姆妈累的了,回家还要受江家人的气。
她不在,为姆妈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江三小姐,三小姐。”
来了一位胖大叔,船上的厨子。
胖大叔满头大汗,“那位爷要吃清蒸鲈鱼,我做了五回,那位爷都嫌腥,闻着味就给退回来了。”
又说:“我实在是没辙了,就想请三小姐露一手,救救我的命,那位爷的副官说,要是再退菜,就要把我扔江里喂鱼。”
江宁跟船工们都熟,小时候胖大叔还抱过她举高高。
她自是不会见死不救,这就去厨房。
船上除了船工和她,以及她带的十名伙计。
其余几十号人,全是那位爷的手下,看似普通人的打扮,却带着枪,三步一岗两步一哨。
那位爷上船后,一直待在二层最大的客舱里,没有出来过。
她被限制,只能在她的客舱和甲板上活动。
别说瞅瞅那位神神秘秘的大爷长啥样,光是往那位爷的客舱看一眼,都会遭来森冷的枪口对着她。
至于那位爷是谁,她懒得琢磨。
反正枪这玩意儿。
在军阀割据新旧交替的年代。
就是让人不想低头也得低头的强权所在。
她重新蒸了一条鲈鱼,弹上些许烧酒,哧啦一声划响火柴。
烧酒着了。
烈焰炙烤下,鱼皮卷起漂亮的金黄焦边,残留的腥味被逼出。
她看准火候,撒一把葱姜丝,淋上油润红亮的汤汁。
瞬间。
鲜香四溢。
若有似无的一丝丝烧酒香气,如同神来一笔,把鲈鱼的鲜美拔到极致。
每一块鱼肉都是那样的白嫩饱满,在青葱与金黄焦边的衬托下,惹人垂涎欲滴。
胖大叔跪下就给江宁磕头。
“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
他的命保住了!
三小姐露的这一手,绝!
不愧是宜新饭店的少东家。
那位爷一定会满意。
江宁扶起胖大叔,道了声不用谢,就回船舱去了。
天色暗下来,她想早点休息。
可是她刚刚睡着。
那位爷的副官,带着人闯进她的船舱,她的十名伙计根本拦不住。
副官个子瘦高,穿着粗布衣服,看起来像大户人家的小厮,做派却十分强硬。
“江三小姐,跟我走一趟,爷要见你。”
江宁一百个不想去,但是她真不去,只怕连船都下不了,耽误她办货。
“三小姐,请。”
副官比了个请的手势,还算有些客气。
江宁便抓起西装外套穿上,戴好帽子,跟副官去二层最大的那间船舱,一边走一边揣测那位爷想干嘛?
她并不认识对方。
订票时得知会与对方同行,她就想过换乘另一班船。
可是要多等两天,她赶时间,等不起。
去往新都城的铁路,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封停。
说是有人要弄死某位大官,把铁路炸断了。
受此影响,汽车票早早抢购一空。
唉……
身在混乱又动荡的年代。
这班船,就成了她眼下出远门的唯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