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苔正专心致志啃下荸荠黑乎乎的外皮，大口大口嚼着清脆可口的果肉吃。

突如其来的轻佻口哨，让她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一只巨大的水兽，还仰着大大的笑脸对她笑，还有部落人说话的人声。

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力，吓得她一个哆嗦，手里圆溜溜的荸荠也滚落下来，掉进淤泥里。

这是什么啊？

不对，不是奇怪的水兽，看起来更像是海洋馆里能见到的……江豚？

苏小苔把九腓腓骑着的宠兽，看成正在对她说话的人，把她吓得够呛。

直到年轻的水族女孩子跳下江豚的后背，苏小苔才拍拍起伏不定的胸脯，哭笑不得，真是虚惊一场。

《山海经》中，郭璞注：“今海中有海狶，体如鱼，头似猪。”描绘的就是现代长江流域的江豚。

作为水中大熊猫江豚，起源可追溯到5000万年前的始新世，是历史活化石，也是现代人称的“长江的微笑天使”。

现在，弥足珍贵的“微笑天使”正瞪圆机灵的小眼睛，嘴部弧线天然上扬呈微笑状，十分友好地看着苏小苔。

胖乎乎江猪，性情温和，也很喜欢面前的小雌性呢。

大大的江豚把身体直立起来，足足探出水面有2米高，甩动前鳍肢拍打水面，张大嘴发出高亢空灵的鸣叫。

Ong——！

苏小苔冷不防被大型江豚吓了一跳，跌倒在滩涂上。

她过去只在海洋馆见过海豚，现代长江白鳍豚也消失，江豚更是少之又少，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如此珍贵的长江微笑女神相见。居然是在远古相遇。

九腓腓奇怪道。

“你怕它？”

“宠兽有什么好怕的。猪猪过来，趴好！”

被称为猪猪的江豚，真的乖巧蹭了蹭圆脑袋，很听话地找了个宽阔水域趴好，真的不动了。只是昂起的圆脑袋能看出，江豚一边微笑一边等着苏小苔注意它，在苏小苔也看过去后，江豚开心的甩了下尾巴。

就好像，是一头好乖的大黄狗，看见小姐姐路过摸头，快乐地甩尾巴。

苏小苔被逗乐了。

她难得看见熟悉的生物，很喜欢江豚，也同样喜欢江豚的主人小姐姐。

“小雌性，我叫九腓腓，我很喜欢你。”

“你就是九帝的伴侣？喜欢我的宠兽吗，喜欢的话，叫九帝也给你弄一头养。”

苏小苔很羡慕九腓腓和江豚的亲密默契。

如果可以，她也想养一头亲昵的小家伙跟着她，这样她在远古也不会孤单。

不过现在她连自己的肚皮都填不饱，还是别祸害小生命，等她解决了衣食，再想着养一头漂亮的江豚。

如果现代有人知道，她没有死，还在远古养了现代濒临灭绝的长江微笑女神，定会非常惊讶震撼。

水面下，江豚想要吸引小雌性注意，又开始憋坏心思了。

可爱又安静的微笑天使，轻轻拍打尾巴，发出悠长空灵的悦耳吟唱。

等到苏小苔真的转过头注意它，大家伙又猛地喷出一口水，得意地拱拱圆脑袋，像是想要她摸摸头。

结果就是，苏小苔又被淋了一身的水。

苏小苔：“……”

皮大王。

她想养的不是皮猪，而是更暖心，更沉稳一点的……

九腓腓被逗得哈哈大笑，她注意到苏小苔没有回答她，只是对着她摆摆手。

苏小苔的意思是：我和你们族长不是伴侣关系。

九腓腓看着她摆手，“你不会说话？你是不喜欢我吗？”

苏小苔摆摆手，不是。

“那你就是喜欢我，哈哈哈，你那么好看，那你也做我的伴侣吧。”

苏小苔一愣，使劲摆摆手。

九腓腓想了想：“不乐意啊。你是九帝的雌性伴侣，不会是怕我抢你雄性吧。放心，九帝是我的，你也是我的！你们都是我的~！”

苏小苔：“……”

她发现失去远古语言转换系统，无法和部落族人交流。

她只能比比划划，指了指男人留下的火红色兽皮，再摆摆手。

这下，九腓腓理解了，她瞪大眼吃惊喊。

“少族长对你不好？不给你衣服穿，还不给你东西吃？他虐待你？！”

苏小苔：“……”

她有些放弃挣扎了，鸡同鸭讲啊。

……

苏小苔捡起地上浸了淤泥的荸荠果肉，在小溪里洗干净，继续埋头一口口啃着，主打争分夺秒恢复饱腹感，能早日开口说话。

她听着耳边九腓腓嘀嘀咕咕的嚼舌根碎语，也理清了很多事。

现在她位于水族的临时部落地盘。在第一次山火后，各大部落领地被重创，兽族部落的族人开始寻找新的栖息地。昨夜守着她过夜的男人，就是水族的少族长，九帝。

他本名不叫九帝，帝只是族长的职位，一个称号。至于名，九腓腓也不知道。因为少族长的出生，并不光彩，大巫姆妈在外受到强迫，才生下他，也只唤他阿九。所以部落里没人知道他的名。

“九帝可厉害了！他能喷水，还能吐火！在凶水杀掉了一整座城的尧舜人族！还有九条命！”

九腓腓说起偶像传闻，眼睛闪亮亮全是崇拜的光。

苏小苔继续埋头啃荸荠，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松鼠。

呵，她终于知道《山海经》是怎么写出来的。

以讹传讹，夸大其词。

好好的长江微笑天使，被老祖宗记录成：今海中有海狶,体如鱼,头似猪。

《山海经·北山经》里:“北二百里,曰少咸之山，敦水出焉,东流注于雁门之水,其中多之鱼,食之杀人。”要不是她看注解，还以为是凶水妖兽，都不能相信写的是餐桌上的红烧河豚鱼。

现在水族又开始吹少族长……

后世不知道会怎么写水族族长，估计要写成水火之怪的海妖，为人害,之地有凶水。

迷人的老祖宗啊，你记录的《山海经》真的不是人族食谱吗。

九腓腓自顾自说了一通，发现苏小苔还在埋头啃着淤泥里挖出来的烂东西。

脏兮兮的地下果子，全是泥巴，看起来寒酸又脏。加上苏小苔被江豚浇了一身水，墨色长发都湿漉漉地淌下水滴，别提多可怜了。

“你很饿吗？”

苏小苔点点头，继续啃着荸荠。

九腓腓看着苏小苔瘦弱娇小的身体，满身都是九帝标记的气息，她还那么可怜地捧着脏东西当宝贝吃，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冒出来，“噌”一下站起身喊。

“九帝太过分了！你是他雌性伴侣，他就得爱护你对你好！你那么瘦，那么小，他都没给你吃饭！”

“我帮你骂他去！”

偶像滤镜碎裂。

苏小苔赶紧拉住她，使劲摆摆手。

她不是九帝伴侣啊，他们没发生关系。而且早上那个男人已经说的很清楚，他驱逐赶她离开。

哪怕他没有驱逐她，她也不会留在森林里，她的目标是大海海滩。

那片和母亲怀抱一样温暖的广袤大海。

九腓腓冷静下来，她很同情这个漂亮的小雌性，温言道。

“好好好，你害怕他，那我就找大巫姆妈骂他，他这样苛待你，会被全族唾弃，被兽神惩罚的。”

“我很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苔也很喜欢九腓腓，这是她在远古时代看见的第二个部落人类。又是年岁相当的姐妹。

她指了指石壁下方的青苔。

小小的青苔那么弱小，不起眼，却坚韧可爱，被人忽略无数次，忽然被翻开后变得亮眼，满眼翠绿。

有极强反差感的青苔，可以长悬崖上，也可以长在峭壁最严苛的地方，依旧顽强。

九腓腓笑了：“小苔！我喜欢你！”

……

苏小苔已经习惯了直率坦荡的部落女孩子，但九腓腓还没习惯苏小苔给她带来的惊喜。

山火过后，各大部落食物极度短缺，水族近百人被逼得从河岸离开，进原始大山和虎族抢夺地盘狩猎，可见食物的匮乏。当地族人饿的都开始打野果子的主意。

苏小苔展示她吃的食物。

被水族嫌弃的“烂东西”荸荠，被忽略成野草的莼菜新叶，还有她摸到的嫩青菱角，和摘下的鲜莲蓬。

鲜莲蓬很新嫩，还没长苦涩的莲心。

苏小苔从鲜莲蓬里抠下一颗颗纯白清香的莲子，塞进嘴里嚼出清甜的汁水，然后把一颗甘甜的白莲子，塞进九腓腓嘴中。

水族九腓腓第一次尝到水八仙的鲜美，惊讶地瞪大双眼。